木囡囡从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直到她五岁那年，她看见了那些小孩。

她出生在一个供佛世家，家中香火鼎盛，从小就跟着奶奶上庙拜佛，念经烧香，是庙里方丈见了都要点头的小信徒。奶奶常说，她额心带印，是天生“灵眼”，能看人所不能看，听人所不能听。

小时候她并不懂，只觉得佛像前的香火好闻极了，庙门前的乌龟池子里总藏着她和姐姐的秘密。

那年，她和爸妈、姐姐住在市郊的一栋出租屋里，房间狭小，老旧不堪。阳台外是晾衣架，楼下是幽暗的巷子，夜里总有奇怪的猫叫声。

木囡囡那年五岁，姐姐比她大两岁，刚上一年级。

某个深秋的夜晚，她睡不着，屋外风吹得窗户轻轻咯咯响。她翻了个身，躲在姐姐的身后，却还是没能安下心。她下意识地看向阳台，窗帘半掀，月光投进来，把晾衣绳的影子拉得细长。

她眨了眨眼。

下一秒，她全身的汗毛倒立了起来。

——晾衣绳上挂着几个倒吊的小孩。

他们脸朝下，双臂垂落，瘦得皮包骨头，穿着褪色的校服，有的脚还穿着一只红鞋一只蓝鞋。最中间那个头发特别长，几乎遮住了脸，风一吹就缓缓地飘着，像是在看她。

她屏住呼吸，不敢眨眼。

那一刻，她觉得全世界都静止了。

然后，那些孩子一起动了。

他们缓缓地抬起头，像是被什么力量拽着从绳子上“提”起来。皮肤鼓胀、发青，眼睛里没有眼珠，只有黑洞洞的空洞。

其中一个突然咧嘴笑了。

笑得很慢，嘴角像是被撕开似的，露出整齐却发黑的牙齿。他们开始“晃”，轻轻地，像秋千——可却发出细小的“咯吱咯吱”声，仿佛有什么在勒紧绳索。

木囡囡终于忍不住，颤抖地钻进了被窝。

她哭了，哭得很轻，不敢惊动旁边的姐姐。

第二天，她什么也没说，妈妈说她发烧了，一直发抖。

可在临睡前，姐姐忽然走到她床边，犹豫地问：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看到……阳台上的……小孩？”

木囡囡整个人僵住。

她用力点点头，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姐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到床上，侧身紧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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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晚，天气更冷了。

吃过晚饭后，妈妈突然说电闸出了问题，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只能点上蜡烛。

木囡囡窝在床上，紧紧贴着姐姐，两人什么也没说，窗外有风，屋内昏黄的烛光把家具的影子拉得像人影一样长。

突然，“咚”的一声。

有人下了床。

是光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轻，但清晰，像一滴水滴进油锅。

接着，是脚步声。

“啪……啪……啪……”

那脚步穿过屋子，穿过走廊，最后“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然后，一阵风卷了进来。

两人都没有动，僵在被窝里。

一分钟过去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脚步声回来。

木囡囡鼓起勇气，小声喊了一句：

“姐……姐姐？你回来了吗？”

没有回应。

只有风声从门缝灌进来，把床尾的毯子轻轻掀起。

就在她几乎要跳起来逃跑时，姐姐忽然从她的身旁伸手，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腕，用极小的声音贴着她耳边说：

“我没出去……你是不是……也听见有人走出去了？”

木囡囡猛地睁大了眼睛，心跳“砰”的一声撞上喉咙。

那晚，没人再睡着。

而门，是早上才被爸爸关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