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的房子是在一个老小区里，三楼，朝南，说是老房，其实比上一个出租屋好太多了。房东说屋子风水好，采光通透，一家人住得肯定舒心。

可是第一次来看房那天，木囡囡和姐姐就站在门口迟迟没进。

屋里明明开着窗，大白天却像没阳光似的，光照进客厅的那一块地方，颜色像被盖了灰，黄黄的、沉沉的，照不亮也暖不起来。

妈妈和爸爸在前头热情地和房东聊，姐妹俩却跟在后头，小声嘀咕：“你觉得这房子……是不是不太对劲？”

“嗯。”姐姐没多说，但脸色不太好看。

木囡囡也不敢多问，只觉得胸口有点闷，一进去就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

但大人们哪里顾得上这些，房子便宜，位置又好，几天后他们就搬了进去。

那天晚上，爸爸不在家，说是公司加班，妈妈带着木囡囡和姐姐外出回家。天已经黑透了，小区没有路灯，楼道里也只有感应灯，有时候还不灵。

三人一起爬上三楼，妈妈打开钥匙那一刻，木囡囡忽然拉住姐姐的手，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屋子里，好像有人。”

姐姐也愣住了。

门一打开，果然——客厅昏暗的光线下，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坐得端正，背挺得直直的，仿佛等了很久一样，正对着门口，头微微低着，看不清脸。

“哎呀，你爸提前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妈妈嘟囔着，随手一边开灯一边说：“你怎么不开灯啊——”

啪——

灯一开，客厅瞬间明亮。

沙发上，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连一点坐过的痕迹都没有。

空气仿佛被冷冻了一秒，三人站在原地谁都没说话。

“奇怪……”妈妈皱起眉，“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姐姐拉了拉她的衣角：“妈，我、我也看见了……”

木囡囡紧紧拽着姐姐的手，声音发抖：“那不是爸爸……”

那一晚，家里没人提那件事。

但从那之后，木囡囡越来越常做梦——

梦里，她看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不动，就那么看着门口，等着谁回家。

而梦总是在她刚想看清对方面孔的时候，惊醒。

她问姐姐有没有做梦，姐姐只说：“别问，别记。”

**

几天后，妈妈忽然说：“咦，这沙发的海绵是不是有点凹？”

爸爸还以为是坐塌了，但木囡囡知道，那不是坐塌。

那是——有人常常坐在那里。

夏天总是闷热得像蒸笼。

木囡囡家住的那栋楼没有空调，卧室里连个风扇都不顶事。每天晚上，她和姐姐都热得睡不着，只好开着门睡觉，任凭楼道里那点风钻进来降温。

那晚，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妈妈让她们早点睡，自己在客厅收拾衣服。木囡囡困极了，和姐姐说了一句“好热啊”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夜深了。

整个家像沉进水里似的，窗帘随着风轻轻飘，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着，楼下偶尔传来电动车的呼啸声。

也不知睡了多久，木囡囡忽然听见有人在耳边轻轻地问了一句：

“我可以进来吗？”

声音很低，很轻，有点像妈妈，也有点不像。

她没多想，以为是妈妈半夜进来看看她们。她还没睁眼，只是翻了个身，含糊地说：

“进来吧。”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她等着妈妈进来，可门外却什么都没有传来。既没有脚步声，也没有门吱呀响。

一秒、两秒、五秒……

她突然意识到——那声音，不是妈妈的。

不是妈妈。

也不是姐姐。

那声音太冷了，没有一丝温度，就像贴在耳骨上的冰片。

她猛地睁开眼。

卧室很黑，只有走廊外飘进来的微光。

门还开着。

但就在门口——她看到了一张头！

一个苍白、模糊、像是纸做的人脸，从门外的地板慢慢冒了上来。它没有身体，只有头，像是从地底钻出了一半，发丝打着湿结，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

那脸没有表情，眼珠子却像是活着似的，死死地盯着木囡囡。

木囡囡心脏几乎跳出胸口，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想喊姐姐，可声音像被什么堵住。

那东西的头越冒越高。

她终于看清，那不是人——那是一个鬼。

她忽然想起奶奶说过的一句话：

“鬼要进门，若没得到应允，门神会挡着它。你若说‘进来’，那门神就不管了。”

她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它在问她“我可以进来吗”！

她自己……亲口答应了。

她吓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只能缩进被子里，嘴里拼命念：“观音菩萨保佑我……保佑我……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不算！不算的！”

门外忽然有风卷起，一张不知道哪来的黄符“啪”地从门上落下，盖住了地上的头。

那头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咯”的怪响，随后——慢慢缩了回去。

整个房间，又陷入死寂。

木囡囡一夜未再合眼。

第二天，她发烧了，说梦话。姐姐看她脸色不对，偷偷给奶奶打了电话。

而奶奶接电话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我明天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