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德三年,冬。
寒冬未至,苏州的大雪倒是来得早了,整个苏州城内银装素裹的,凭添了几分寒意,可远远的便能看见,这江苏商户的沈宅门前,张灯结彩。
傍晚时分,沈姝楠坐在房中,看着镜中的自己,唤来云兮,为她画上尚好的气色说着
“云兮,小哥今夜便能归来,还记得他接我回来那日,那天的雪也下得这般大,一晃便又是半载。”
“是啊,姑娘小公子总算是凯旋了。”
夜深,雪加速的降落着,好似在为谁哭。
沈姝楠总觉得焦躁不安,怎么还不等得小哥回来。她叫来云兮,云兮替她披上披风,顶着大雪,去了大门。
到时,看着了沈父和屿母,他们也看到沈姝楠,觉得有些许惊讶说着:“楠儿还未入睡?”
沈姝楠简单行礼后,答道:“是啊,想来等等小哥。”
“好,便一同等着吧。”
不知是夜间几时,雪越来越大,无奈,都各自回房中休息了。沈姝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想等着小哥回来,第一眼便能见着他。
“姑娘,姑娘。”一大早沈姝楠便起了来,坐在正厅中,看着院子里落下的大雪出了神。云兮的唤声将她拉了回来:“姑娘,家主来了。”
回过神来的沈姝楠看着门前的沈儒风,行礼道:“父亲,小哥怎么......”
“小妹妹别担心,大哥我昨日便听得消息,咱们家小公子巧用兵法,将那敌军打的军心溃散,一举拿下将领的头颅,半月前大军已然回了汴京城,当时便名满京城,如今就算是苏州,也要无人不知了。昨儿夜里听得此事,想速速回家告知,奈何雪太大了,只得推至今日。”还未等沈姝楠说完,大哥沈文煜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那算来小哥也快到家了。”沈姝楠的声音中透露着难耐的开心。
“家主,家主,小公子,小公子......”门口的小斯唤着沈儒风,声音中带着悲伤,又有些许的不可置信。
听着小公子三个字,沈姝楠一行人跟着沈儒风飞快的来到门口。
这短短的走廊里,沈姝楠想了无数个与屿东城见面的场景。
可这一切的幻想都在一具灵柩前破灭。
原来名满京城的还有一段“主将屿东城,巧用兵法,夺敌将头颅,大获全胜,返京之时,副将刘小郎却遭人暗算,屿将军为救其,不慎命丧。”,可苏州离京城尚远,沈文煜只知其一却不明其二。
沈儒风见状,便知一二,强忍着伤心,对着来的一行军队问着:“生前遗物,可有带回,家中小公子尸首尚好?”
“将军的遗物已全放置于箱中,尸首尚好。”说完他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来人,领公子遗物,带公子回家。”
沈儒风憋着哭说出这句话,又对着身后一行人说:“你们且回厅中。”又对着领回屿东城的一行人说着:“辛苦小公子走着一趟了,你且随各位小将军去北巷的鹤鸣苑中暂住。” 说完又吩咐人将家中的红灯笼去除。
沈宅之中,都坐于厅堂,哭着,等着沈儒风回来吩咐。独沈姝楠随着搬灵柩之人来到了祠堂。
她不敢相信那人是屿东城,屿东城啊,他的小哥,分明是能文能武的屿东城,能巧用兵法,击退敌军的将军,怎么会丧于他人之手。
她哭的眼泪在眼里打转,一年前,屿东城接她回家之时,她以为那之后,她再也不会落泪,如今却留不住人,也忍不住泪。
她不敢信,她也不想信,她走到灵柩最前方,缓缓的推开上面的木头,露出熟悉的发冠。多年前,她送他这顶发冠的景象又显现于眼前。
那是屿东城十岁时的生辰,她左思右想不知送什么好,后来还是云兮替她想了这个。
“小哥,生辰礼。”
“多谢小妹妹了。”
记忆中的冠,闪闪发光,如今这枚,暗淡了不少,留下了时光的痕迹。
她哭了,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滑,她知道,那就是她的小哥,可她还是想拼一拼,她想万一是小哥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呢?
她索性一下推开了整块灵柩板,屿东城整个人显于眼前,他身着戎装,躺在小小的木头里。
沈姝楠看着他,是啊,怎么会骗她呢?屿东城自幼从未骗过她,可许她的十里红妆再也办不到了。
她看着屿东城,瘫坐在地上,用手轻抚,他和以往睡着时一样,可脸色苍白,人也瘦了不少,想是战事让他吃了不少苦。沈姝楠带着哭腔喃喃道:“受累了,小哥。”
她扑在屿东城的肩上大哭。
沈儒风在厅堂吩咐好小公子的后事,便带着一行人去了祠堂。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云兮看着瘫坐在地的沈姝楠,忍不住再次哭了出来,走向前去,抚着她的背:“姑娘,姑娘,”她想安慰,却又不知怎么说。
从前,沈姝楠遇事,云兮都是以小公子屿东城的语气去安慰,逗她笑,可如今,再也没有小公子了,她一时间,乱了阵脚,只能一遍一遍的唤着姑娘。
鹤鸣苑内,一人独自在院中饮酒,却摆了两个杯子,自己喝一杯,又倒在地上一杯,带着哭腔说着:“屿将军,我敬你,这一切,如若不是我,你如今也该良人相伴,共度良辰......”说着说着没了声音,只剩下哭声。
沈姝楠一直哭着,直至深夜,她晕了过去,许是天气过于的冷,许是过于的伤心。
雪一连下了几日依旧没停,今日倒是停了,可也只是停了,没有太阳。今日便是屿东城安葬的日子了,沈姝楠一身素衣,趴在屿东城的棺上失声痛哭,迟迟不愿松开,她知道,此后这世间再也没有屿东城这一人了,这是她最后一次离他这般的近了。
她就这样看着屿东城离她越来越远,也只能这样看着。
“楠儿,我是你小哥,快快长大,小哥带你一同玩。”
“楠儿,来,放心的走,哥哥在前面,定然不会许你摔着。”
“楠儿,快来,小哥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定胜糕。”
“楠儿,小哥要去学习了。”
“楠儿,小哥今日在学堂得第一了,夫子夸我来着。”
“楠儿,看姝懿坊出了新款式,我给你买了。”
“楠儿,小哥我今年十一了,等我做了这国中最有名的将军便娶你 。”
“楠儿,我去从军了,我将来啊定是名满京城的大将军。”
“楠儿,听说你要嫁给许小将军,出自你的本心吗?”
“小妹,近来可好?”
“楠儿,从前之诺,从未遗忘,待我凯旋。”
这一幕幕都出现在沈姝楠的面前,一句句都提醒着她,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她的眼中的泪,不停歇的向地下奔去。
送出屿东城的灵柩后,雪又下了起来,她瘫坐在祠堂中,在云兮的怀中小声抽泣着。自屿东城的灵柩置于祠堂后,她一直守在祠堂,看着她的小哥,一步未离,直至今日。
待沈姝楠的情绪稍微安稳些,云兮说着:“姑娘,小公子的东西放在他的房里,你去看看吧,日子只能往前看,小公子也不愿看到你这般。”
“可 他再也看不到了,不是吗?”沈姝楠带着哭腔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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