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默,平平无奇社畜一枚,人生信条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外加“远离一切封建迷信”。八字轻重?童子命?阴气重?拜托,都什么年代了,我只信科学,信月底准时到账的工资条,还有楼下那家永远咸淡适中的黄焖鸡米饭。
所以,当我揉着酸胀的眼睛,凌晨一点半挣扎着从电脑前把自己拔出来,一头栽进我那硬得像块板砖的单人床时,脑子里盘旋的只有甲方那张堪比怨灵的脸,以及明天要交的最后三版设计稿。窗外城市的霓虹光晕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墙上投下一条扭曲的光带。
累,累得像被十只小鬼轮番吸干了阳气。几乎是脑袋沾上枕头的瞬间,意识就沉入了粘稠的黑暗。
**然后,我就被冻醒了。**
不是空调坏了那种冷,是透骨的、钻进骨髓缝里的阴寒。眼皮沉得像灌了铅,身体更是被无形的巨石死死压住,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熟悉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我——鬼压床!这玩意儿我偶尔也遇到过,科学解释是睡眠瘫痪,过会儿就好。
“富强…民主…文明…”我努力在心里默念,试图驱散那点残余的迷信阴影带来的不安。
可这次,不对劲。
那股寒意越来越重,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味儿,幽幽地钻进鼻孔。更诡异的是,眼皮虽然沉重,但视网膜上却清晰地映照出……光。
幽幽的,冰冷的,青白色的光。就在我床头的位置。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一抽。恐惧像藤蔓一样瞬间缠遍全身。我拼命想转动眼球,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发光。
终于,眼角的余光艰难地捕捉到了光源。
一条……蛇?
不,那绝不是普通的蛇!它通体笼罩在一层朦胧却刺骨的青白光晕里,看不清具体鳞片,只能勾勒出一个流畅、优雅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它盘踞在我那印着咸鱼图案的廉价枕头上,头颅微微昂起,位置不高不低,正好悬在我的额头上方。
我看不清它的眼睛,但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漠然,仿佛能穿透皮囊审视灵魂的视线,正牢牢地锁定在我脸上。
**它好像在发光,又好像它本身就是光凝成的冰冷实体。**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住了,连思维都变得僵硬。恐惧不再是藤蔓,而是变成了实质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天灵盖。这他妈绝对不是睡眠瘫痪!哪有鬼压床还自带特效灯光的?!
“嗬…嗬…”我想尖叫,喉咙里却只能挤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就在我濒临崩溃,以为自己要成为“都市怪谈:程序员猝死家中,疑被发光蛇吓死”的主角时,一个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
冰冷,低沉,带着一种古老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音节都敲得我脑仁嗡嗡作响:
“林默。”
它知道我的名字!
“你祖上欠的债……”那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该还了。”
债?还债?我祖上八代贫农,欠的最多是隔壁二大爷三斤棒子面!欠条呢?证据呢?!这年头讨债都进化到派发光蛇精上门服务了吗?服务还挺“贴心”,专挑人累成狗的时候!
恐惧瞬间被一股荒谬绝伦的愤怒冲淡了些许。我拼命想挣扎,想吼回去:“富强民主!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滚蛋!”
然而现实是,我连眼皮都眨不动一下。只有眼珠子在极度的惊恐和憋屈中,不受控制地疯狂颤动。
那盘踞在光晕中的蛇影似乎对我的无声抗议毫不在意,它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头颅的角度,冰冷的视线仿佛能穿透我的颅骨。
一股更加强大的压力骤然降临!比刚才沉重十倍!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冰冷手掌,死死捂住了我的口鼻,扼住了我的脖子,挤压着我的胸腔。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榨干,眼前开始发黑,金星乱冒。窒息感像潮水般淹没了我,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咚咚声,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豪华窒息套餐升级版!买一送十!**
意识在缺氧和极寒中飞速流逝,像沉入冰冷的深海。完了,真要交代了。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明天新闻标题会不会是“青年设计师深夜猝死,疑因甲方催稿压力过大”?那甲方会不会良心发现给我烧点纸钱?烧最新款显卡行不行……
就在我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那股恐怖的压力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咳!咳咳咳——!”新鲜的、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呛得我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身体也瞬间恢复了控制权。我像条离水的鱼,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几乎要撞碎肋骨。
冷汗浸透了睡衣,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我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
出租屋还是那个出租屋,乱糟糟的书桌,闪烁的电脑待机灯,墙上咸鱼的光影……刚才那恐怖的光蛇和窒息感,仿佛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不,不是梦!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非人的冰冷威压感。床头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被某种沉重光滑之物盘踞过的细微压痕。
我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被无形之手扼住的冰冷触感。
“幻觉…一定是加班加出幻觉了…”我喃喃自语,试图用科学说服自己,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背的冷汗被风一吹,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我裹紧了薄薄的空调被,却感觉那股寒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怎么也驱不散。
就在这时——
“哼。”
一声清晰的、带着极致冷漠与不耐的冷哼,毫无征兆地在我耳边响起!
不是脑子里!是真真切切在房间里!近在咫尺!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头皮炸裂!
猛地扭头,循声望去!
只见靠窗那片被城市霓虹映照得半明半暗的角落里,光线诡异地扭曲了一下。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晕染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凝聚、显现。
他穿着一身样式古朴、看不出年代的玄色长袍,袍袖和衣摆处绣着极其繁复、流动着暗银色微光的云纹,仿佛将一片冰冷的星空穿在了身上。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俊美得不似凡人,却也冷硬得如同万年玄冰雕刻而成。
最慑人的是他的眼睛。
狭长,深邃,瞳孔是纯粹、冰冷、毫无温度的暗金色。此刻,这双非人的眼眸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亘古不变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看蝼蚁般的审视。
室温,以我皮肤能清晰感知的速度,骤然下降!窗玻璃上瞬间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
**制冷机…不,制冷仙本尊驾到了!**
我裹着被子,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一半是冻的,一半是吓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几个大字在疯狂刷屏: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警察叔叔救命啊!
柳墨白——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在我心底浮现,仿佛是他无声的宣告。
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直接钉入我的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香。”
我:“……啊?”冻僵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微微一眯,房间里的温度又猛地降了好几度!我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气瞬间变成了白雾。他周身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水般挤压过来,让我几乎喘不上气。
“三炷香。”他惜字如金,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现在。点燃。”
不是商量,是宣判。
我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腿软得差点直接跪地上。脑子里一团浆糊,香?什么香?我上哪儿找香去?供佛吗?我家连财神爷都没供过!
等等!我猛地想起去年清明节回老家,好像…好像顺手把祭祖没用完的几根劣质线香塞进行李箱夹层了!
我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在柳墨白那能冻死人的目光注视下,手脚并用地扑向墙角那个落满灰尘的行李箱。手抖得厉害,拉链拉了好几次才拉开,在一堆旧衣服里疯狂翻找。
找到了!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可怜巴巴地躺着三根细得可怜、颜色发暗的线香,还断了一小截。
我捏着这三根“救命稻草”,感觉它们比烧红的烙铁还烫手。香炉?没有!我目光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书桌上那个印着“加班快乐”(充满了讽刺)的马克杯上。
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哆哆嗦嗦地把三根香插进马克杯里残留的一点咖啡渣里。打火机呢?打火机呢?!平时抽烟(虽然戒了)随手乱扔的打火机,关键时刻集体玩失踪!
最后在电脑主机后面摸到了一个塑料打火机。咔哒,咔哒,咔哒…按了好几下,火苗才虚弱地窜出来。
抖着手,凑近那三根线香。
一点红光艰难地亮起,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劣质檀香和木头燃烧混合气味的青烟,颤颤巍巍地升腾起来。
就在这缕烟飘起的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角落里那道冰冷刺骨的视线,似乎缓和了极其微小的一丝。房间内那几乎要将人冻毙的寒意,也仿佛停滞了扩散的趋势。
然而,还没来得及松半口气,那三根好不容易点燃的线香,其中一根,“噗”地一下,毫无征兆地——
**灭了。**
只剩下两缕细烟,在冰冷的空气中,苟延残喘般地向上飘着。
角落里,柳墨白周身刚刚有所缓和的威压,瞬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暗金色的眼眸深处,寒光乍现!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坨,沉甸甸地压在我胸口!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