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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肆意转弯的货车堵住了三岔路口,随着被迫停下的车辆不断增多,行人只能在车辆缝隙中艰难前行。
长鸣的喇叭,周遭行人的咒骂,后背不停滚落的汗珠,难闻恶心的汽车尾气,汪铭锦开始烦躁起来,想直接飞跃过车流立马回到干净舒适的空调房里。
他瞅准时机,侧身从数辆电动车中穿过,跟在一支特别队伍后面。
队伍领头的是一名举着广告牌的男人。新店开张,全场八折,桌球,陪玩。
他的身后是一众穿衣风格各异的年轻女性,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沓传单,笑脸盈盈的和在路边等待的外卖小哥搭讪、宣传。
队伍末尾的漂亮姐姐注意到了汪铭锦,亲热打招呼的同时递过来一张传单。汪铭锦微微拽紧背包的肩带,摇头拒绝后快速和她擦肩而过。
那名姐姐对拒绝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动作自然的把传单移给旁边期待已久的大叔。大叔接过传单,看着传单上的内容,一阵惊叹。
汪铭锦回到家中便立马反锁,插上插销。摸过门边的水果刀,仔细的把家里搜索一遍,确定无外人闯入后才松口气。
慢悠悠的把水果刀藏好,背包往沙发上一放,空调一开,再一大口冷饮下肚,身上暑气便消去七八分了。此时,汪铭锦才去检查背包里藏了一路的东西。
包里藏着的是两块有人工打磨痕迹的矿石,一颗形如麦粒,一根形如羊骨,是汪铭锦好不容易收集来的地下城的通用货币,也是前往下城的通行证。
到了下城,汪铭锦或许就能找到些关于她的线索。现在汪铭锦已经攒够矿币,也联络好下城的邮差,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多日以来的疲惫在目标即将达成的这一刻一次性涌现出来,汪铭锦躺倒在沙发上昏昏睡去,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他背上背包,去和邮差约定见面的地方。
日落时分,是这里最有人气的时候。街边摆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小吃摊,满脸倦容往家里走的打工人,横冲直撞的电动车,结伴出来觅食逛街的学生、情侣。这里是垄城九条城中村之一,抚村。
垄城共有九村,南抚礼,北望隆,东祥坪,西康郡,南北不相忘,东西自有余庆。九村各有一个出入关口,可出入垄城的下城。
在垄城地下有着数量之多、面积之大的通道,年轻一代斩钉截铁说是地下河干涸而成,中年大叔在酒桌上醉醺醺说是战争年代挖的地道,树下纳凉的老人却说这是龙钻出来的,里面有用之不竭的宝藏。
自数百年前先人发现这些通道后,关于它的由来众说纷纭,不尽相同,唯一不变的是无论哪个时代都有渴望一夜致富的寻宝人。随着涌入通道的人越来越多,地底竟然发展起来,一代代人不断扩大丰富地下世界,甚至发展出自己的政治制度、货币、特殊经济,当地人称其为下城。
如今,一土之隔,地上地下,两个世界。
但就在三个月前,出入下城的九个关口同时关闭了,九村一概闭口不谈缘由。传言,看守关口的村人在此其间还和想进下城的人爆发过几次大规模冲突。
“是你要寄信吗?”一名头戴鸭舌帽,脚踩人字拖,肩挎邮差包的黄毛少年突然出现汪铭锦身旁,“一次六百,收件人姓名、地址告诉我。”
“我要见你们村长。”汪铭锦取出包里的矿石,摊开给黄毛看。
黄毛瞥了眼汪铭锦,刚从邮差包里掏出的本子又给放了回去,“神经病。”说罢,黄毛便欲转身离开。
汪铭锦伸手拦住黄毛,“我要见布言。”
黄毛不耐烦的后退几步,不打算和他纠缠,“别找事啊。”
汪铭锦见黄毛要跑,心急不已就去拽他邮差包。黄毛被扯的身子一歪,险些拽倒。黄毛站直后,瞪起眼指着汪铭锦就骂,“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只捎信,不捎人。”
“入下城一颗麦粒,见布言一根羊骨。肥昕说的。”
黄毛闻言,不由得啧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上次我带他进去,差点没把我命搭上,他还欠我三颗麦粒呢。你谁呀?肥昕和你啥关系?”
“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让你来找我?呵,行,带你进去可以,见村长也不是问题。但是,得加五颗麦粒。”
“我有的都在这儿了。”
“能去去,不去拉倒。”
“欠着?”
“欠着好,欠着好。村里老人说了,”黄毛收下捎信费,贱兮兮的看着汪铭锦,“欠一次债,就得还一辈子。”
黄毛让汪铭锦坐上小电驴,歪七扭八的在人群车流中穿行后来到一条小巷子前。两栋握手楼间的逼仄巷子昏暗潮湿,几缕光试图从楼间穿过却被厚重灰尘裹住,一块块的掉落到地上,与地面散乱的垃圾纠缠不清。
黄毛停好车,示意汪铭锦跟上后径直走进巷子里。
走着走着,四周逐渐嘈杂起来,隐约可见巷子口有形形色色的路人走过。
走出巷子,竟来到一条小街市。数十栋自建楼紧贴着沿路排开,一楼清一色的皆是商铺,店内多卖果蔬肉菜,其间零零散散的掺杂着一些理发店、药店,偶有不开的商铺,门前空地则被挑担的小商贩或载货的小三轮霸占。往来的不仅有大妈大爷,还有穿着正式的靓仔靓女。
黄毛带着汪铭锦走进一家卖干品杂货的店里,老板娘正扯开红胶袋给顾客放挑好的鸡蛋。
“伍姐,阿叔在不?”,黄毛拿起个干香菇边闻边问。
“楼上。”老板娘上下打量着汪铭锦。
黄毛道过谢便往店内走,走到底,在垒着大米的墙后便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二楼层高不足一米五,汪铭锦两人上楼后不得不弯腰低头。
楼面很简陋,没多少家具,楼梯旁是神台供桌,窗边摆着张红木摇椅,椅旁矮茶几,茶几上是一大把像手摇铃的钥匙串和一把紫砂壶,阿叔在椅上打鼾,阿叔对面是一扇门,黄毛说门后便是汪铭锦要去的地方。
黄毛示意汪铭锦别动,蹑手蹑脚地走到摇椅旁,轻声唤道:“阿叔……阿叔……”
阿叔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醒来,看到黄毛烚熟狗头个样,知道准无好带携,一挑眉,“想干嘛?”
“带了个人,想见村长。”
阿叔听闻,和楼下老板娘一样,眼珠子滴溜溜转的把汪铭锦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几遍。
“你有什么事?”,阿叔站起来,并朝汪铭锦走了一步。
这一步踏出后,汪铭锦后脑勺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整个人开始眩晕,恶心作呕。阿叔见状,不由有些疑惑,望向黄毛,黄毛耸肩摊手,摇头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
阿叔再次往前猛踏一步,这次汪铭锦直接被一股无形力量拍倒在地,昏了过去。
黄毛哎呀一声,弓着腰朝汪铭锦小跑过去。阿叔略带尴尬地呵斥黄毛,“咳,死仔,啥人都往这领呐?!”
“他有活石,还说肥昕让他找的我,我以为他和我们一类人……”
汪铭锦醒来已是深夜,黄毛焦急的蹲在他身旁。
“好咯好咯,阿叔,他醒了。”,黄毛朝楼下大喊。
阿叔和老板娘闻声上楼,问过汪铭锦是否还有不适后,问他有什么事要找布言。汪铭锦对此闭口不谈,说只有见到布言才肯说。
阿叔又问汪铭锦,知不知道下城是啥地方,是不是第一次去。汪铭锦说,第一次去,之前听人说下城里都是法外狂徒,很危险。
阿叔三人听此,哈哈大笑起来。
“给正仔一颗活石,然后你跟我下去吧。”,阿叔说。
“活石?”,汪铭锦疑惑。
“就你带来的碎矿石,地下的人叫它活石。地上的人出于隐晦,喜欢把一颗碎活石叫麦粒,一条活石叫羊骨。”,阿叔解释道。
“别忘了,你还欠我五颗。”,布正把活石放进邮差包里,意味深长的望着汪铭锦。说罢又对阿叔龇牙笑道,“阿叔,我收信去了。”
阿叔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要扇走讨人厌的苍蝇蚊子。他走到供桌前诚恳三拜,拿起桌上的煤油灯。
这款煤油灯与汪铭锦平日里见到的相差甚远,灯身是一条盘曲着的龙,龙尾卷成灯把,龙首昂起,灯芯从龙口中出,点燃后恰似龙吐焰,灯罩表面刻有腾龙纹饰。阿叔见汪铭锦看煤油灯看得出神,却丝毫不惧,内心再次生疑。
这灯叫龙守烛,在下城家家户户都有,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龙守烛奇在点燃时,灯火摇曳,远看青烟自沿灯火中腾起如游龙冲天,近看灯罩的腾龙纹饰时暗时明,腾龙张牙舞爪,若是巧遇雷雨天,配上风雷声,更是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