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向面对冬装村民的指责，眉头一挑，慢悠悠的回呛道：“六叔啊，先别躁，收收火。他可是你的好女婿肥昕牵线搭桥来的，门票费也是肥昕出的。”

此话一出，布绍亭立马败下阵来，原本火气就大，现在更盛了。

他前半生为人追求平稳度日，将“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奉为圭皋，天天挂在嘴边。所以村里人对他还算敬重，凡事给三分薄面，却万万没料到，后半生给宋昕这外来人给毁了。

把自家白菜给拱了不说，还天天给自己整幺蛾子，为了女儿和自己所剩无几的声誉，每次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去给他擦屁股。所以现在他最怕就是听到肥昕两字，一旦从村里人口中听见，不用想，该去擦屁股了。

夏装村民在一旁失声大笑，笑得抽烟丝时都洒出来了不少。

“其光，你也别笑。虽然说是肥昕搭的桥，但人是正仔领来的。”，布向笑嘻嘻的就给看戏的布其光插了一刀。

这下轮到布绍亭笑了，故作大声的在一旁讥笑着，“其光，你也有个好儿子呀。”

“这俩狼狈为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意料之中。你以为我们守大门是托谁的福？”布其光说罢就不理睬他们，拎着水烟筒回屋去了。

布绍亭轻叹一声，“造孽啊，真是前辈子欠他的。”，整个人往大衣里缩了缩，也回屋去了。

“呵呵，向叔，既然绍亭叔公和光叔没意见，我回去值班了。”

“回去吧，辛苦你跑一趟了。”

布向瞥了眼在一旁东张西望的汪铭锦，示意跟上。

汪铭锦现在满腹疑问，却不知该从何问起，这里和谣传中的下城似乎不太一样，与情报更是相差甚远，他开始怀疑线人的忠诚度和专业度。

进村沿大路直走，遇到第一个分岔路口，左侧停着架犁车，犁车旁有条小径沿坡匍匐而上。村里地势平坦，这里是村里唯数不多的山坡之一。

步行数十步便到坡顶，坡顶坐落着两三户人家，其中有两栋平顶四层楼高的自建房。

坡顶左侧眺望时视线可及百米开外，村外围景色、状况一览无余。右侧沿坡而下，至地平处有两处老宅，皆是红砖瓦顶。

一处老宅连着自建房，呈同字型，中间有天窗。

另一处老宅呈巨字型，围院极大，屋前后各有一片空地，屋前空地往下是一片小果园，果园里排有两列长条石板凳，还有一方小鱼池，屋后空地零星散落着几颗麦粒。

布向领着汪铭锦进了连着老宅的那栋自建房的门。

开了灯，屋内普普通通，就是乡下人家的简单摆设，唯一特别的是中堂供桌上无香炉神位，仅摆有一盏龙守烛。布向从供桌的龙守烛上接出火种，移到方才熄灭的龙守烛上。

汪铭锦此时想起灯火自行飞走的一幕，问道：“向叔，刚才我看见火从灯里飞走，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布向小心翼翼盖好灯罩，将纹饰转到腾龙面。回到村里的布向似乎很放松，变得随意且话多起来，说：“这灯叫龙守烛。龙守烛，龙守烛，龙守的便是这火，它只会在活石矿洞里出现。它有一个特点，火从哪里分出来的就会飞回哪里，不管多远。”

“而要留住它也需要用火产生的那个矿里产出的活石。灯里装的便是掺有活石粉的煤油，打开灯罩时，灯芯被切断，活火沾不到活石粉，自然飞走。”

“当然，活石粉被燃烧殆尽时活火也会飞走，不过一点活石粉便足矣让这盏小灯烧十天八日了。”布向说罢还轻轻晃了晃龙守烛，脸上写满骄傲。

活石算是抚村的特产。在很久以前，资源不丰富科技落后的年代，抚村凭着输出活石换来大量财富，一举成为九村中最富饶的。

直到近代，能源开发逐渐提升，活石才被更高效更易采集的能源所取代。但在抚村，采活石，点龙守烛已悄然成为传统。

更重要的是，利用活火能飞回本火的特点，抚村人在外可以此作为村民间联络通信的讯号。

抚村有祖训，凡抚村人在外见活火回源，必须沿活火来路，带一刀二马前往探查缘由。若有村人遇险，刀开大道，马载人回。若有村人遇敌，挥刀退敌，快马回报。

汪铭锦啧啧称奇，再抛出一个问题，“什么是钝人？今晚那令我动弹不得是怎么回事？”

布向见汪铭锦终于还是耐不住问出来，笑答道：“没开窍的便是钝人。在我们下城九村，有一种秘法可令钝人开窍，开窍者延年益寿，部分开窍者还会因此获得些许奇特的能力。”

“我刚才什么也没做，只是将你置于这世界的注视下。你动弹不得，是因为你是名钝人，身无一点锐气，所以无法冲破这世界规矩对你的束缚。”

汪铭锦还想问，但布向终止了这场问答。布向让他自行去楼上找间空房休息，第二天再带他去见布言。

“关好房门，好好睡觉。”布向扔下这暗带警告的话，便独自睡去。

第二天天微亮，果园里的鸡便开始啼叫，唤醒了汪铭锦。

乡村的清晨弥漫着薄薄一层雾水，甚是凉快。

汪铭锦到窗边舒展四肢，其间不过深呼吸几下，整个人已是神清气爽。

下楼时布向正吃着早餐，白粥配葱花煎蛋，他招呼汪铭锦坐下，并递给他一套碗筷，“吃吧，过门是客。”

汪铭锦道谢过后也不客气，给自己勺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白粥。

夹起一块葱花煎蛋塞入口中，再小心翼翼的吃上一小口白粥，细细咀嚼，满嘴咸香，白粥的存在像是黏合剂，咀嚼中，葱花、鸡蛋、花生油三种食材滋味完美融合，咽下后，暖意随食物直入胃中，口中仍留有粥里淀粉带来的淡淡甜味，给清晨初醒的人带来了最大的幸福感。

这是抚村人推崇至极的早餐，即便用来待客也绝不丢架。汪铭锦胃口大开，吃的津津有味。

即便站在布言面前，汪铭锦仍挂念着方才的热白粥和菜脯煎蛋。

随布言一同前来的还有三名村民，其中两人便是昨晚见过的两位着装不同季节的守门人。

第三位看起来岁数较众人年轻，衣着整洁，衣裤皆熨得直挺挺的不见褶皱，看起来斯斯文文，颇有书生气质，但当他进门时，布向嘴角不禁抽抽，似乎有些畏惧。

“布向，为何擅离职守且带外人进村？”一见面，书生便劈头盖脸的将布向一军，两位打小报告的守门人在其身后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