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举灯走到那扇门前,此时汪铭锦才发现门上刻有一棵参天巨树的浮雕。
树直耸入云,云间有许多长翅膀的小人。
树底围着一群士兵模样的人,手持长矛,抬头望天。树根底部便是一条龙,龙也在昂首盯着云端,仿佛随时会破土而出直冲天际。
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在远方注视巨树,骑马的,乘船的,商人装扮的,不着衣裳仅以片布遮身的。
阿叔张开手,贴在门上,哼的一声猛一发力,门缓缓打开。
这扇门似乎很沉,门仅微开便已让阿叔满头大汗,他只得把灯给汪铭锦后换成双手去推。艰难的把门缝推有一人宽后,阿叔终于停下来,在一旁直喘气。
“走吧。”
阿叔缓过来后,马上接回龙守烛,走进门内。
借着灯光,汪铭锦约莫能看清四周。这是一条向上的楼梯,没有扶手,两边便是墙,狭窄且不见尽头。
他们一步步的往上爬,约莫十分钟后到了一个平台,接着楼梯开始朝下。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另一扇同样的门前。
随着门的打开,月光涌进来,汪铭锦惊讶发现,他们回到了地面,只是眼前没有了密集的自建楼,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颓垣败瓦。
“这是……哪里?”,汪铭锦愣住了,垄城绝不可能有这般规模的废墟,即便有,也绝对是妇孺皆知的存在。
“下城。”,阿叔的声音有些微颤抖,“走吧,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下城不在地下?”,汪铭锦一怔,情报里是有提到下城绝不像想象那般简单,但却没提下城在地面,一直以来大家都说下城便在地下。
阿叔沉默了,他不清楚汪铭锦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这里似乎刚下过雨,爬满青苔的石板路有些湿滑,屋檐在滴水。
杂草从碎砖堆里挤出,一小丛一小丛的,照理说这类地方应该藏有不少的蛇虫鼠蚁,但如今周遭安静的仿佛连虫都失声,只听得见两人走路的哒吱声。
汪铭锦有些发怵,阿叔手里那盏龙守烛在这昏暗废墟里像是引魂鬼火。
阿叔停下了。
毫无征兆的停下让汪铭锦的警觉达到极点。
阿叔将龙守烛放在了路中间,缓缓转过身,满脸严肃,微握拳头。
看见阿叔的架势,汪铭锦明白发生什么了,看来自己还是不被信任呀。
现在他距离阿叔不过三步,如此局面,汪铭锦反倒放轻松了,咧嘴一笑。他怕虚无缥缈的东西,可不怕人,打架,就更不怕了。
“活石是谁给你的?肥昕可搞不来那么多活石。或者说,是谁让你来下城?”
阿叔踏出一步。
汪铭锦突然像被一团棉花裹住,周遭的空气开始向他挤压,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紧迫。
他开始想起自己刚才不知为何忽然昏过去,看来是和这大叔有关,不由得心里大骂,这一堆事情情报里可一个没写,要是能活着回去,非得把那线人打个半死。
“小颗活石是肥昕给的,另一根是我找来的。我到下城见布言。”
阿叔再踏一步。
“哦,看来是我问的不够清楚?我想知道,谁让你见布言?见布言干嘛?不说的话,就别说了。”
汪铭锦清晰感觉到那团裹住自己的空气开始变得冰冷坚硬,他想把手臂张开,扩开这团空气,却发现自己连把手抬起来都做不到。
阿叔再一步,已到汪铭锦跟前。
“回答的太慢,我不想知道了。”
阿叔侧身抬臂,一拳轰出就要砸在汪铭锦脑袋上。
“锦乐食府!”,汪铭锦无奈吼道,他可不想无端挨一拳。
“欸,我又有兴趣想知道了。”阿叔听见锦乐食府四字,笑了笑,露出大黄牙。
“其他的,要见到布言才能说。”
“先别着急,你是说自己是锦乐食府的人?证据?”
“肥昕可以证明。”
“我现在可联系不上肥昕。”
“我可以证明自己身份,但是要见到布言以后才能证明。”
“耍阿叔玩?”,阿叔直接伸手掐住汪铭锦脖子。
“你随时能杀我,让我见见布言又如何?更何况,我见不见布言其实无所谓,替公家办事罢了。但是!布言能不能见到我,这事就很重要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没办法带我见布言?”
阿叔开始迟疑,本来确实想在这里把汪铭锦杀了就地埋的,但这家伙说的有模有样的,万一真搞错,把正事耽误了……
这时候可耗不起时间。大不了带他见一面布言,另外几个应该也会在。真被骗了,有自己几个在场,杀这家伙就跟劏鸡一样简单。
“唔使激阿叔我,我就带你见布言!”阿叔说罢往回走去拿龙守烛,随着他的移动,汪铭锦的禁制也被逐渐解开,当阿叔拿起龙守烛,汪铭锦刚好可以自由活动。
汪铭锦正想开口询问方才禁锢住自己的是什么原理,下一刻,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就在阿叔取下灯罩的瞬间,灯火便挣脱灯芯,从汪铭锦头顶一闪而过不知冲向何处。
阿叔见汪铭锦瞪大眼睛,一副没见过世面,觉得好笑,想向他解释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不知是敌是友,浪费口水作甚。
汪铭锦刚找着个墙脚准备坐下休息会儿,便听见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正是灯火飞走的方向。不多会儿,一骑带着一匹马停在街口。
阿叔借着光看清来人后,笑得露出满口大黄牙,“好哇好哇,洪仔,今晚是你值大夜呀。”
“向叔,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布昌洪翻身下马,大笑着和布向打招呼,但他并未上前,手里也时刻握住缰绳,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封门三个月,第一次见垄城来人,这位小哥是?”
布向摆摆手示意布昌洪别紧张,“我试过了,是钝人。肥昕介绍来的,带着一条一活石,说要见村长。”
布昌洪闻言把藏着的手拿出来,手中握着的赫然是把长刀,月光下寒光凛凛。他牵着马悠悠走过来,饶有兴趣的把汪铭锦上下打量一番。
这是汪铭锦第一次骑马,还是疾驰赶路。以往在影视作品上看骑兵冲锋威武无比,不曾想骑起来是如此颠簸,村口下马后,汪铭锦感觉整个人都还在马背上前后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