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玉宸宫的书房却依然亮着灯。
楚清歌伏在案前,手腕酸痛却不敢停笔。桌面上散落着数十张宣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公式、方程式和专业术语。从高等数学的微积分到有机化学的分子结构,从药理学的药物代谢路径到物理学的电磁场公式,她几乎掏空了脑海中的所有学术记忆。
"娘娘,已经三更天了,您该歇息了。"碧桃端着一盏安神茶,担忧地站在一旁。
楚清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再等等,我得把《药理学》的受体作用机制写完。"
[明天要是暴君再读我的心,我就用这些知识砸晕他!]她在心里发狠道,[看他是先被β-肾上腺素能受体的信号转导通路绕晕,还是先被苯二氮卓类药物的GABA受体机制烦死。]
碧桃听不懂主子的喃喃自语,却也不敢多问。自从昨日陛下离开后,娘娘就像着了魔似的开始写这些天书般的符号。
"娘娘,您写的这些...真的有用吗?"碧桃小心翼翼地问。
楚清歌停下笔,看着纸上复杂的化学结构式,苦笑一声:[在现代能发SCI论文的知识,在这居然被当成读心术防御工具,真是讽刺。]
"但愿有用。"她叹了口气,"碧桃,你去休息吧,我再写一会儿。"
待碧桃退下,楚清歌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夜风带着花香拂面而来,远处宫灯如豆,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纷乱的思绪。
[冷静分析,裴九霄的读心术一定有某种限制。]她回忆着现代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的知识,[如果按照超心理学理论,读心术需要接收对方的脑电波,那么思维越复杂、越抽象,应该越难被解读...]
她回到桌前,又写下几行字:"麦克斯韦方程组、薛定谔方程、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
[这些连我自己都一知半解的物理理论,总该能形成思维干扰了吧?]
正当她奋笔疾书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石子落地的声音。楚清歌警觉地抬头,却见窗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暗红色。
她走近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窗纸上被人用血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死"字!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冷静,楚清歌,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不能迷信...]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可能是动物血,有人想吓唬我...]
但当她颤抖着手推开窗户查看时,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动树影,沙沙作响。
"娘娘?怎么了?"碧桃闻声赶来。
楚清歌迅速用袖子擦掉血迹:"没什么,一只野猫罢了。你去睡吧。"
待碧桃再次离开,她瘫坐在椅子上,心跳如鼓。[是谁在威胁我?太医院的人?还是其他嫔妃?或者...是裴九霄的又一次试探?]
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翻找桌上的纸张,找出那张被修改过的药方。[这药方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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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楚清歌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了乾清宫。她一夜未眠,除了窗上的血字,更担心今天如何应对暴君的读心术。袖中揣满了写着公式的纸条,她像准备期末考试的学生一样紧张。
"贵妃娘娘到!"太监尖细的通报声让她浑身一颤。
乾清宫比玉宸宫大了一倍不止,殿内陈设却出奇地简洁。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龙案,上面堆满了奏折。裴九霄端坐在龙椅上,正在批阅文书,听到通报连头都没抬。
"臣妾参见陛下。"楚清歌规规矩矩地行礼,同时在心里默背昨晚准备的"弹药":[拉普拉斯变换公式L{f'(t)}=sF(s)-f(0)...]
裴九霄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爱妃昨夜没睡好?"
[废话!被你吓得写了一夜公式,能睡好才怪!]楚清歌在心里吐槽,表面却恭敬道:"臣妾...在研究医书,一时忘了时辰。"
暴君放下朱笔,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哦?研究出什么了?"
楚清歌心跳加速:[来了来了,考验时刻!]她迅速调动脑海中的知识库:[根据药物代谢动力学,大多数药物在体内的消除遵循一级动力学过程,其血药浓度随时间变化呈指数下降...]
裴九霄突然皱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停。"
楚清歌立刻住嘴,同时在心里继续轰炸:[表观分布容积Vd=D/C0,其中D为给药剂量,C0为初始血药浓度...]
"朕让你停下!"暴君猛地拍案而起,脸色难看至极。
楚清歌吓得跪倒在地:"臣妾该死!"但她内心却涌起一丝希望:[有效!他真的被这些专业术语干扰了!]
裴九霄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从哪学来的?"
[大学教材啊,亲!]楚清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说:"是...是家父请的西席先生教的西域学问。"
"西域?"暴君眯起眼睛,"你父亲一个礼部侍郎,为何要请西域先生?"
[糟糕,说漏嘴了!]楚清歌急中生智:"家父...家父对异域文化颇有兴趣。"
裴九霄松开手,突然笑了:"有趣。朕倒要看看,你脑子里还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转身回到龙案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过来。"
楚清歌忐忑不安地走近,只见裴九霄打开木盒,取出一块通体血红的玉佩。那玉不过拇指大小,却红得妖异,仿佛有鲜血在其中流动。
"认得这个吗?"暴君将血玉递到她面前。
楚清歌摇头:"臣妾从未见过。"
[但这玉看起来好邪门...像是某种放射性物质?不对,古代哪来的放射性...]
裴九霄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何为...放射性?"
[完了完了,又被他捕捉到现代词汇!]楚清歌冷汗直流,连忙在心里背诵:[E=mc²,质能方程表明质量与能量可以相互转换...]
暴君的表情再次变得痛苦,他猛地将血玉收回盒中:"够了!"
楚清歌低头不语,内心却欣喜若狂:[真的有效!科学万岁!]
裴九霄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问道:"昨日你为朕按摩的手法,从哪学来的?"
"是...是臣妾自己琢磨的。"楚清歌谨慎回答,"家母常犯头痛,臣妾便试着找方法缓解。"
[其实是选修《中医推拿学》时学的,配合现代解剖知识效果更好。]
暴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朕头痛多年,太医院那群废物只会开些治标不治本的药。"他顿了顿,"从今日起,每日午时你来为朕按摩。"
楚清歌暗暗叫苦:[这是把我当免费理疗师了?]但表面上只能恭敬应下:"臣妾遵旨。"
"现在就开始。"裴九霄指了指龙椅后的软榻。
楚清歌只得绕到他身后,轻轻将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这次她更加专业,先用手掌根部按压他的颈后肌肉,寻找可能的触发点。
[斜方肌紧张,枕大神经区域有明显压痛,典型的紧张性头痛伴随偏头痛...]她职业病发作,不自觉地分析起来。
"何为...触发点?"裴九霄闭着眼问道。
楚清歌手一抖:[又来了!这读心术简直防不胜防!]她连忙在心里切到数学模式:[三角函数sin²x+cos²x=1...]
"嗯..."暴君突然舒服地叹了口气,"继续。"
楚清歌松了口气,专心按摩起来。她惊讶地发现,裴九霄的发间竟有几根银丝,在他这个年龄实属罕见。
[这个暴君...到底经历过什么?]
"爱妃很好奇朕的过去?"裴九霄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楚清歌吓得差点跳起来:"臣妾不敢妄揣圣意!"
[完了完了,连这种模糊的感慨都能捕捉到,这读心术是装了搜索引擎吗?]
暴君轻笑一声:"整个皇宫,敢在朕面前保持如此...活跃思绪的,你是第一个。"
楚清歌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继续按摩。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更漏滴答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裴九霄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够了。"
楚清歌连忙退后两步:"陛下感觉好些了吗?"
"嗯。"暴君活动了下脖子,"比太医院的药管用。"
他转身从龙案上拿起一封奏折:"识字吗?"
"略通文墨。"楚清歌谦虚道,[我好歹是博士毕业,文献阅读量以千计...]
裴九霄将奏折递给她:"看看。"
楚清歌疑惑地接过,只见奏折上写着:"江州知府奏报,近日江州突发怪病,患者初起发热头痛,继而皮肤溃烂,三日即亡。已死者百余,恐为瘟疫..."
她猛地抬头:"这是...急性传染病!"
"传染病?"裴九霄挑眉,"你懂这个?"
[当然懂!我参与过国家传染病防控项目!]楚清歌强压激动:"臣妾曾读过医书,此类症状或为鼠疫,需立即隔离患者,消毒环境,并寻找传染源..."
暴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太医院建议焚毁整个江州城。"
"什么?"楚清歌失声惊呼,"不可!那会害死无数百姓!"
"那你有何良策?"裴九霄反问。
楚清歌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思路:"首先应派太医实地考察,确定病因;其次隔离病患,焚烧死者尸体;最重要的是找到病源,是鼠类还是水源污染..."她越说越投入,完全忘了面前是喜怒无常的暴君,"臣妾斗胆,若陛下准许,臣妾愿拟一份详细的防疫方案..."
裴九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一个深宫妇人,为何对此等事如此了解?"
楚清歌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过头了,连忙跪下:"臣妾...臣妾只是忧心百姓..."
[完了完了,一时忘形暴露太多,这下死定了...]
出乎意料的是,暴君并没有发怒。他沉默片刻,突然道:"明日此时,带你的防疫方案来见朕。"
楚清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准臣妾参与此事?"
裴九霄冷笑一声:"朕给你这个机会。若方案有用,自有赏赐;若无用..."他拍了拍腰间佩剑,"你知道后果。"
楚清歌背后一凉,但职业使命感却压过了恐惧:"臣妾定当竭尽全力。"
"退下吧。"暴君挥挥手,重新拿起朱笔。
楚清歌行礼退出,直到走出乾清宫百米远,双腿还在发抖。
[我居然答应了帮暴君处理瘟疫?]她既兴奋又害怕,[但这可能是改变处境的机会...]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裴九霄放下了朱笔,从怀中重新取出那块血玉。玉石此刻泛着诡异的微光,仿佛在回应什么。
"竟然对你无效..."暴君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楚清歌,你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