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山中,无名崖!
猴子已经沉睡了许久。混杂在泥土中的冰碴在春意中逐渐化为泥水,然后和草屑一起塞进了猴子的毛中,让干净了几日的猴子重新归于邋遢。
只是预期中的火热迟迟未来,倒是前些日子储备的干粮已经吃完了。
“我记得你才几天就凝练成妖丹了,这猴子怎么还没有动静?”刘宣坐在边上,挠着头抱怨。
火儿也只顾着贪睡,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急什么?顿悟这种事情就是时间越长越好!”
“我第一次凝妖丹的时候,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不过那时候凝聚的月华。猴子也是第一次凝姚丹,而且还没修炼的时候都已经是钢筋铁骨了,资质非凡,这次时间估计少不了!”
“多长时间?!”刘宣瞪大了眼睛。
“应该比我那时候长吧,怎么也得几年?”火儿有些不确定。
当春日的暖风再次吹过长谷的时候,一人,二鸟,和一匹懒洋洋的黑马出山了。
山崖上一座小土山拔地而起!
“啥土山,就是一个坟包子!”刘宣骑在马上,一声呼喝,随便找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的彩霞将整个山崖染成了血红色。
来时不知去路,去时忘了归途!
大唐承平五百年,这是在大势上的看法。在大唐延伸到北漠的边境上,断断续续的摩擦和交战让这里的百姓日子并不好过。
无论是胡虏寇入边关,劫掠边地,还是唐军出关扫荡胡庭,对于边民来说,可能都是一场不异于天灾的浩劫。
大唐北面又雄关,又称雁门关。只是关于这座关隘的传说却从来没有那么雄壮和美好!当地流传着关于雁门关的民谣:
“歌女婀娜笑客船,暖风醺醉渭水边;塞北狼嚎泣霜雪,哭声响遍雁门关!”
苦寒之地,苦的只是百姓而已。
刘宣坐在山头之上,眼前一片开阔,河水在狭窄的山谷之间奔腾,山谷向着西北的方向收紧了谷口,在峡谷最窄的地方,一道雄关横跨两山之间,残破的城墙犹如百战的将军据守在此。
眼前的雄关如铁,刘宣的心中块垒却始终不曾放下。
曾经的光怪陆离、曾经的嘻嘻闹闹、曾经的花团锦簇、曾经的一见钟情,转马灯一般在他的眼前不停闪过。“我可能魔障了?!”刘宣心中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正要和火儿说一下,却又被不远处山梁上的一幕吸引住了。
常言说,风紧不登山,水急不下河,
眼下春意料峭,冰意从泥土中冒出,依旧刺骨。
一个干瘦的汉子背了一个老妇人,捡着稍微平整的山路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这天气,也上来观看山景,真是闲的!”刘宣嘟囔了一下,心中又是一阵杂乱如麻!
日头大如盘,步步登上天,奈何春意虚,皇恩不挡寒。
刘宣紧了紧衣襟,火儿翅膀抖动了一下,让更多的暖意涌出来,将刘宣和身侧的懒马呆鸟一起笼罩住。
干瘦汉子找了一处背风处,从怀里掏出一大团干草,把老妇人放在干草上,又掏出了半块饼子递给了妇人。嘿嘿的傻笑在山梁上格外清晰。
刘宣心中颤动着,心中有所得,又抓不住,只是紧紧盯着山梁处的二人。
汉子脸上带着憨厚,妇人也是笑意不减,话语从风中摇曳而来,却惊破人心。
“娘,今天就把你放这儿啦!”
“去吧,路上小心地滑,顺便砍点儿柴回去!”
“哎!”
“去吧,这里不冷!”
“哎!”
“扔了娘,活得长;扔了爹,招待且;老话不会错的,赶紧走吧!”
“哎,哎!”
老妇人一声叹息接着一声叹息!
汉子也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悲叹!
片刻之后,汉子还是终于走了。
“扔了娘?”刘宣自言自语,心中突然阵阵抽痛,神识向外延伸出去。
老妇人独自倚靠在背风处,身子下的干草阻挡了地气的侵扰,却没有阻挡偶尔调皮过来的春寒。她紧了紧衣襟袖口,缩成了一团。
可能是看透了世情,也可能是心若死灰,老妇人并没有继续哀叹下去,反而从袖子里拽出了一根狗尾草编制的蚂蚱,摇晃着轻声哼唱着什么。
可能是儿时的歌谣,都说老人如小孩儿,老妇人可能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也可能是哄孩子的呓语,她年轻的时候可能就这样摇晃着草蚂蚱,逗弄着自己的孩子。
刘宣心中的抽痛越发激烈,火儿在他头顶站了起来,歪着头思考着什么。懒马凑过来,将自己脏兮兮的鼻子凑在他的怀里轻轻拱着。八哥打着瞌睡跌进了刘宣的怀中。
当老妇人浑浊的眼睛望向远处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喜悦竟然在她的脸上绽放。于此同时,刘宣已经泪流满面。
牛家村的牛婶,还是朝思暮想的母亲?
干瘦汉子走得甚是轻快,甚至还哼着歌,歌声没心没肺地随着他的脚步向着山林伸出延伸而去。
一路丝毫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波动,就像,就像是随意上山砍点儿干柴。
等走到山腰的时候,瘦汉子倒是扭头看了看,脸上的表情传递给刘宣的竟然是五分的戏谑。
山林深处,总是藏着不知何物!
汉子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远处的位置,瑰宝还是灵药?不知道!刘宣只是感到了那里有浓烈的妖气。
刘宣有些狰狞的表情终于松弛了一下,“现世报!”
老妇人开始有些着急了,原本轻哼着的歌谣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有些焦急的眼神。不过她没有起身,只是看着逐渐坠在山尖的斜阳,不安地来回张望着。
马蹄声轻响,老妇人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一道身影转过了山头,向着她的方向赶来。
玉带润似雪,骏马气如龙,不知哪家的富贵子弟牵着漆黑骏马出现在老妇人面前。
“老人家,这么冷还待在山顶呢,小心着凉!”刘宣将缰绳松开,走了两步,蹲在老妇人身前,一股灵气慢慢将她包裹起来。
老妇人突然身心舒畅,体内的暗疾也似乎减轻了不少,一时间谈性起来。
“这是俺们这屯的风俗!”
“哈哈,我老家到也有这种风俗。”刘宣笑了起来,“每年九月九日,寒风刚起的时候,我们那里的人都冒着寒气登上山顶,向北而望。回来的时候呢,便从山间砍些气味浓烈的药材,带回来插在自家门口。”
“俺们这里的风俗不一样,呵呵!”老妇人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悲戚的感觉,“俺们这里穷啊,全家累死耕种一年缴了军粮也养不活一家人,所以啊,家里有不能干活的老人,受了伤的男人就在他生日那天送到山上来。”
“然后呢?”刘宣收住笑容。
“哪有然后,就死了呗,谁还能长生不老?”老妇人一脸笑意,轻声嗔怪着。
刘宣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老妇人给打断了。
“对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