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温乐渝看到地板上放着一个装了药的塑料袋,她好像有点印象了,当时恍恍惚惚地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是像提着什么东西,原来当时就是“有备而来”。
“温乐渝,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隔着手机,温乐渝感觉自己的耳膜要被另一端的赵白且震破了。
“我不是没来得及嘛,就这两天才发生的事。”温乐渝侧头将手机夹在肩上,一手端着牛奶,一手拿着刚热好的吐司,“而且我前天有点发烧,在医院待了一晚上...”
“你还发烧了?”
“嗯,淋了雨,现在已经好...”
话还没说完,另一端的姑娘显然已经坐不住了,“我现在去你那,中午的饭我来做吧,哎这么大的人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不用...”一阵被挂断的忙音让温乐渝到嘴边的话再一次被塞了回去,她无奈的笑了笑,白且的急性子和暴脾气真是从小就这样。
不到半个小时,赵白且就出现在温乐渝的家门口。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她左手搭着的白色行李箱,温乐渝与她对视了几秒后,发出一声感叹。
“...你来度假的?”
“然后呢,那些人后来找过你没有”美名其曰要保护闺蜜的赵白且,在客厅打开了行李箱,一边拿着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一边听着温乐渝把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地叙述着。
“就来过小区一次,然后还发了短信,哎...”温乐渝揉了揉头,“昨天他们那架势还真挺吓人的,如果不是楼上的那个弟弟,我感觉真的可能会被带走来着。”
“楼上的弟弟?啊,那个我上次在料理店看到的那个,”因为当时听温乐渝吐槽了半天加上男生过于出众的长相,让一直以来有轻度脸盲的白且一下子就回忆了起来,“可是他....”
“我也没想到,不过除了第一次,我们后来见过几面,和初印象其实完全不同,感觉是挺乖而且...挺好的小孩。”
“噢?怎么回事?”白且停下手上的动作,带着微妙的表情凝视着温乐渝。
“怎么了?”
“你以前对别人的印象可没有这么快的转变过,他有做过什么吗”
“他...”温乐渝话到嘴边,“没有啊”,其实不管是楼梯上的道歉、做拉面还是昨天把自己送到医院甚至还待了一晚上,这些事确实是温乐渝对他转变印象的原因,但以她对赵白且这么多年的了解,她一定会把事情往不合理的想象上剖析...
“那...就是你色令智昏?”
“你在说什么啊”温乐渝差点想把手边的抱枕扔出去,“当时我也没觉得他多不好,毕竟弄出噪音是我的问题...”
“啧啧啧...你竟然已经开始维护他了...”赵白且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还配合着做出惋惜的摇头。
温乐渝觉得再差一点她就控制不住大打出手的欲望了。
“你回去吧。”温乐渝佯装发怒的样子。赵白且瞬间明白意思,在嘴上做出拉拉链的动作,然后熟门熟路的抱着自己的睡衣去了卧室。
暴雨之后的空气,不再像来临前的潮湿与闷热,反倒清透又畅快,风袭来的力度大概只有昨日的二十分之一,像棉糖一样碰上脸颊,再离开。在小区的林荫道上,拉着闺蜜的手晃呀晃。
“你发烧才刚好,我们别在外面吹风太久。”
“好,知道啦”温乐渝皱了皱鼻子笑道,“透透气就上去”
对啊。透透气,明天这口气就得被学校里那些人拿捏的死死的了。
温乐渝的预感没错,此时的校长室里两个人正在谈论着她。
“所以李校长,这件事情你们要怎么处理”一个气定神闲的男人声音,“那个叫温什么的老师,如果她到处乱说我也很头疼的。”
“是是。”坐在侧座的校长有些面露愁容,“许文秋爸爸,我们已经在好好商量了,孩子一定尽快给您找回来。”
“您还是没弄懂我的意思啊李校长。”男人往前探了探身,显然他对学校的答复并不满意“那个孩子回不回来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妈妈已经知道了,但是...”
“但是我不知道她现在会不会发疯一样乱来,再加上有这么个老师给她指画,指不定她能做出什么来。”男人语言中步步紧逼校长,“如果事情闹大,我被检查不说,你那年前说好的位置跟你也就没有关系了。”
“许文秋爸爸...”校长神色更加得苦大仇深。
“我也不想让你太为难老李,简单一点,给点封口费,在找个理由把那个老师辞了,这点事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男人的手搭在校长的肩上,仿佛有千斤重。
温乐渝是第一次觉得星期一的到来是这么让人头疼,路上的每一缕阳光都觉得刺眼极了。
但是让她觉得诡异的是,整整一天,没有一个学校领导来找过自己,学校的周一工作 例会上也丝毫没有提到这件事,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偶尔在会上和校园中碰到夏主任两三面,对方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就匆匆走开了。
这样一如往常的平和的日子持续了快一周,这期间,没有威胁的消息,也没有上门围堵的人,只有一两条许文秋妈妈发来的微信。
——温老师,我们已经找好律师了,孩子的姥姥和舅舅都过来了,我现在带孩子在朋友家暂时住着。等把证据梳理完整就上法庭了,结束之后想着带孩子出去放松放松,好好恢复恢复,然后去学校按着她的年龄上课就行了。
——温老师,多亏您我才能了解到孩子的状况,谢谢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段视频,是许文秋正在画画,颜料搞得满手都是,但是脸上是开心的表情,可能是注意到老妈在拍自己,还不好意思地躲了一下。
看着和在学校大不一样的许文秋,温乐渝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而在这相安无事的一周中的某一天,这所市重点小学突然的发生了变化。听同事说,那天校长的身后跟着两个警察一同进了校长室,随后不久,警察离开了,再一会儿,校长也提着公文包面色凝重的离开了。也是同一天,一篇有关A市教育局高层领导许某因贪污落马一事的新闻在市新闻的热搜榜停留了不短的时间,连带在这篇新闻里的就是许某与现任妻子虐待女儿的报道。事情发展的速度之快超出了温乐渝的预料,甚至是在这样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场面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再之后的第二天,学校的新任校长任命结果也下来了,一阵懵的温乐渝想要找夏主任问下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夏主任正在往工作的收纳箱里装着东西。
她敲了敲已经半开的门,发出声音示意。
“夏主任,您这是...”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几天没见,夏主任好像苍老了很多。
正在收拾东西的中年男人,瞟了一眼温乐渝,“原来温老师当时说话这么有底气是因为有靠山呢,说什么把你辞退,结果是让我们老家伙走人啊。”
“您在说什么啊?”温乐渝被这阴阳怪气说的更摸不着头脑。
“你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温老师,您这次可真是请了个大人物啊。我认栽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自己倒成了别人被调查被调职被辞退的推手了,还有什么靠山、人物的,就是要找也得自己认识才行吧。整个事情看起来就像是跳过了自己一下快进到了结尾。
这种令人迷惑的事情在她回到办公室后依然持续输出着。
她办公桌正对面的教数学的张老师,和温乐渝年纪相仿,却看起来比温乐渝老成很多,温乐渝常说是因为她太八卦,操心太多别人的事了。
温乐渝刚坐上椅子,衣服口袋里的微信消息提醒就响了。她打开一看,就是坐在离自己两米都没有的张老师发的。
——“大家都说这次校长被发现和那个贪污的有长时间交易的事情是你告发的是吗”
——“别听谣言。”
——“那你背后有一个听说特别厉害的集团给你撑腰的事是真的吗”
——“都说是谣言了。”
温乐渝无奈的抬起头看了看对面似乎还在奋笔疾书打字的张老师。
“办公室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吧。”温乐渝揉了揉太阳穴,“我想听听到底有多离谱”
于是短短的十分钟内,温乐渝至少听到了二十版以自己为主人公的完全不存在的言论,最近的一版是说她其实已经和某集团财阀隐婚了,工作只是为了体验生活,有谁惹到她不高兴了,财阀分分钟可以把有关联的人一锅端掉。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温乐渝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这些老师以前怕不是上的都是玛丽苏研究课吧。
纠结了半天的温乐渝发现根本找不到谣言开始的源头,后来她干脆放弃寻找事情结束的前因后果,纯当是恶人有恶报,虽然校长和夏主任也被发现和许文秋爸爸有勾当的事纯属是意料之外,总之,也算是解决了吧...
下班的路上,她边走边想着怎么和赵白且说这段离奇的事,离老远就看到了文叙白背着一看就是摄影的大包器材走来。
这次她主动挥了挥手打招呼,文叙白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收敛了表情,抿了抿嘴,像温乐渝跑过去。
“你慢点,别摔着了,看起来很重你的东西。”
“嗯。今天和同学去一个拍摄基地学习来着。”文叙白看着温乐渝笑盈盈的样子,又补了一句,“姐姐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感觉?”
“啊。不是说很好。”温乐渝笑意更深了,“就是之前那件很棘手的事情突然就解决了,虽然莫名其妙的,也算是了了个难题嘿嘿。”
“这样啊。”看着温乐渝因为笑意而嘟起的脸颊,文叙白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那挺好的。”
回到家,文叙白把自己的背包去下来,手机在口袋短暂地震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
———“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刚打算关屏,文叙白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回复了消息。
———“知道了,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