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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石盆谷水淹

脸上的流鼻涕揩干净,又洗了把脸,小沙弥行悟回到刚才嫌弃自己的“小大人”身边。

抬头看看他,又看看高耸伟岸的崖壁间细小砂径的尽头,距离他们百步外幽深茂密的树林好像怪兽般蛰伏着。

忽然童心大发,他“啊!”地大叫一声。声音传得很远,两边的崖壁发出“啊、啊、啊……”的回声来,渐渐消失了。

“我有点不大相信,你真的从这里走出去过?”李丹挺老成地抚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扭脸再次看看这小老表。

他难以置信,这小子号称只比自己小六岁。

“不信你去问师父。我被送来寺里八年了,只是个子矮不显大而已。”小沙弥似乎看出李丹心思,歪着头认真说:

“别当我是娃儿,张道士的《伤寒杂病论》都背下来了,你觉得小孩子能有这本事?”

“张道士?张仲景?他哪里是道士!”李丹又好气又好笑:

“张仲景乃东汉末年人,以黄老养生学为干行医著书,他最多是个道家,却不是道士。

虽然道教系张道陵在前(西)汉武帝年间所创,他的医学思想也受道教颇多影响,但他本人并非修行者。

他志在行医济世,而非习阴阳、修仙途。此乃本质区别。

可不能看他姓张就说人家是道士哦!”

“晓得了!”小沙弥随着他转身往回走,双手合十说:“没想到防御大人对这个还有了解,佩服、佩服!看来小僧看的书还不够多!”

李丹笑了:“你呀,小小年纪别老看那些佛卷。

经、史、子、集,天下之书浩瀚无比,多涉猎才能如车前草般将根扎到土里,汲取每一寸的养分。对不对?”

小沙弥点点头,又摇头:“可是,师父说杂书多邪门歪理,容易带坏人心、空耗时光。我等修行之人不将岁月用于研习佛法,乃大罪过!”

“行悟,我并未叫你不看佛经,可知为何?”李丹停下来,回头看眼脑袋摇得拨浪鼓似地小沙弥。

“因经书里有大学问,有这世上的真理!”他说:“世上的书大概有三种:无聊解闷的书、探讨切磋的书和说明真理的书。

你读经就要读真经,即说明真理的书。

譬如释祖、老子、孔子这些先哲的话,他们对世上万物关系及人心人性的阐述,里面有大道理。是不能不好好读的。

又如西教耶和华、穆教默主的话也是如此。”他看了下旁边护卫的黑老四接着说:

“至于那探讨、切磋、解释的书,你可以看,但要小心。

不是每个人都能真正理解、阐明真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认识或思路。

你要自己判定哪个正确、有理,哪个存疑甚至有误。汲取精华、摒弃糟粕。”

“我哪里有这等本事?”行悟赶紧摇手。

“你看了真理之书,心中便有杆称,可以把所有学说、流派都放上去称称。”

李丹拍拍他肩头:“心中有真理,做事便妥当、有分寸、知轻重,做人便不会专挑斜路、捷径。

如此,那些歪理学说在你面前还不容易露出原形么?这才是读真经、辨是非的好处!

至于那些无聊之书,你拥有真理,自不觉得这世界无聊,它们对你便是无用,即使偶尔翻看也无妨。”

“懂了!”行悟点头。

“你没懂!”李丹笑呵呵地在他后脑上揉了把:“光听我说的你就懂,那你可是真佛出世了。

就算三藏法师不过修到罗汉体,你还差得远哩!

你现在要学会的首先是谦逊,先听后记。

然后在日常修行中去体悟,这样达到‘懂’的境界,才不负你师父赐的‘行悟’这个法号。记住了?”

“记住了!”行悟再次点头。

“现在,你跟着这位先生去,帮他把你记得的那条通舒家寨的小路画出来。他会奖励你五个炊饼,记得回去慢慢吃,不要着急喝水。”

说完,李丹示意下赵敬子过来,领着行悟到一辆马车下面的马扎上坐了,开始向他询问地形、路径。

萧万河走上前:“没想到三郎的学问这么高深,许多都是在下闻所未闻,真是受教!”说着连连拱手。

李丹摆摆手没接他的恭维,说:“萧大哥,若这孩子所说不差,南边那条河道和相连的湖沼、池塘地势高于这边。

往年豪雨时常有洪水漫堤流入西面各条山谷,富余洪水还会泄入官道,甚至完全淹没它,所以东塘和西塘实际都是大水后的遗存。

我昨天听他第一次讲时,还未多想。等晚上见到冯三,便动了那个心思……。”

萧万河呵呵地笑:“水淹七军,我在戏文里听过,没想到这回能亲自经历。”

“游三江能不能上钩还不好说,这条计策可不可以用也还不知道,一切要等周营正和他的人回来才清楚。”

“你别担心,这才出发不到两个时辰。周兄弟果敢、心细,又是水里的行家,能不能用计回来一问便知。”萧万河安慰地拍拍李丹后背。

这个年轻的防御使,开始的时候他们几个营正还真有些不服气,可前边那一仗打下来大家的感觉就不同了。

现在看,他虽然年少,可做事老练,思路缜密,绝对超过多数同龄人!

他慷慨地将所获甲胄、武器甚至财货分给各营,重奖表现突出的士卒,并未偏心本乡人。

各位营正都暗地竖拇指称赞,说到底是知府家的公子,气度与众不同!

这时就听见西壁上一声警笛响,有人惊慌地叫着:“有敌情!”立刻众人乱起来。

萧万河正要上前,被李丹挡住了。

这时就看见五、六名镇抚身后跟着一哨官军出现。

“乱什么?没学过怎么防御吗?拿起竹枪,站到自己那什里,什长出来集合自己的人,带到位置上去!”

有个头巾上插了根山鸡尾羽的镇抚大喝,这羽毛标志着他地位相当于队正。

立即有什长开始高声招呼部下到自己身边集合,然后带着到齐的人手奔向预定好的防御岗位。

“看来,我营也得找人做镇抚才行!”萧万河脸上有些发烧,赶紧说。

“各营不是有个中军司马负责本营勤务、伙食吗,那都是大家心腹吧?加个营镇抚的职责,下面各队设镇抚官向中军司马报告。

中军司马能力不足以兼营镇抚的,再考虑另设。麻九爷曾是百户,就请他做个总镇抚如何?”李丹说完,指指前面:“传令来了,看他怎么说。”

“大人,麻总管让我报告!”那传令爬坡上来太急,喘了两下接着说:“大队乱匪沿着官道来了,有上千人!”

“上千人?”李丹皱眉。

“怎么,没上当?”萧万河跌脚:“那个飞贼,看来是个靠不住的!”

李丹对传令道:“你辛苦再跑一趟,请麻九爷再看看,到底是千人,还是千五百人?”传令答应后跳起身下山去了。

“怎么,防御怀疑他们没全来?”

“是呵,若是只来了千人,那还有三成干嘛去了?游三江留着他们要做甚?所以我请九爷再看看,老军务的眼神应该不会差!”

一会儿功夫传令又跑回来了:“防御,九爷说,他确定是一千,上下误差不超过百人!”

“啪!”李丹拍了下巴掌:“去给后营潭营正传令,派三个什往西探,一个时辰后返回。后营全营戒备!”

“三郎可是觉得贼人分兵了?”萧万河问。

“冯三那边成功与否咱们还不清楚,提防些没坏处。”李丹咬咬嘴唇。

他放归冯三,让他设法诱游三江穿过林区从西边进攻,在林子里消磨两天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己方备战。

然而看来人家没完全按自己设计行事,反调了主力到门前耀武扬威。

奇正结合、声东击西呵!李丹心中冷笑。

他原本还有点担心万一游三江真按自己计划,会不会西边兵力太薄弄巧成拙。

如果敌人做奇兵的只有五百,可以放心了。

山门由麻九挡住,在行悟描述的西山沟壑深谷里,足以把这五百人拖垮,何况自己还有后手准备。

周芹带了两百人去后山,还有些人在做竹筏、编席子和大竹笼!

这活儿交给抚州和吉安籍的人,干起来特别拿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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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前的乱匪在弓箭外距离立住脚,个个伸长脖子打量着天然形成的这座“大门”。

“娘的,和尚怎会挑这种地方修庙?净给老子出题目!”游三江禁不住怒骂。

他来了,看了,终于明白昨晚冯三形容“陡直的赤壁”是个什么模样。

这鬼地方,要不从山门打进去,只好从这崖壁爬进去。

他回头看看手下个个做难的脸色,就知道“爬上去”这事大概是没指望!

“将军,这……不好打呀。”一个头目凑近了悄声说。

“我也没想真打。”

“您是说……佯攻?”

“冯老三说官军加民团,有武器的不过三百人,都堆在那牌坊到山门这段路上。

只要咱们攻破这里,里面那些都是盆里的鱼儿。”游三江薄薄的嘴唇轻动着,手上做了个抓鱼的动作,又说:

“不过最好是冯老三能找到那条小路,这样咱们在这里佯攻,朱校尉带人从后头捅进去,又快、又省力!”

“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游三江回头看看周围,用手一指:“先到对面山脚下扎营,安顿好弟兄们再说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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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再次跑上山坡的时候,看见李丹正在天王殿前和刚赶回来的周芹说话,萧、潭两位营正也在。

“防御,麻总管让我告诉你,那伙人在对面山脚下扎营呢!”传令报告。

听说麻九是李丹的管家,辅兵们自作主张给他封了个“总管”的衔头。

“知道了,麻爷和前营原地继续监视,只要他们不来攻打,咱们就不动!”

“啊?明白!”传令怔怔,忙答应着拱拱手下去了。

“这么说,真有条河?”潭中绡兴奋地搓搓手问周芹。

“是,河面宽阔水流平缓,可不浅呢!”周芹转回来对李丹说:“我派了部分兄弟们到对岸找船,顺便打探。还有些人跟着朱二哥去查看南边河道。”

“你水能引过去?”萧万河着急地打断他。

“能引!”周芹肯定地点头:“我仔细看过,上游估计刚下过雨,水有点浑带土腥气,水位偏高。做个拦水坝引河水过来,要用的时候毁坝放水即可。”

“虽说人烟稀少,难保还有人住着。是不是派人下去看看?”李丹说。

“来不及了。”周芹回答:“再说当地人讲,林子太密、又阴湿,他们没听说谁住在里面。”见李丹没意见他接着说:

“南岸有五条南北向山谷,灵岩寺下边东塘这里是第四谷,咱们右手山那边是第五谷。

往年雨季河水泛滥淹没山谷,现在水并没这么大,咱们掘开也不能叫水全进谷,一来没那么多水,二来正是用水之季,咱不能亏了百姓。

只淹第五谷,让乱匪们慌乱、行动不得便好。其他的就看我兄弟们的水上功夫了!”

“你这法子不灵!”

几个人回头一看,是小沙弥行悟。

“哟,小老表,为啥不行?”潭中绡一个箭步捉了,拎着他胳膊回来:“说出个道道来放了你,不然就是贻误军机,把你屁股打开花!”

行悟撇撇嘴挣脱他,蹲下用石头子摆了阵子,指着说:“小大人要水淹七军,等贼人进了山,水从这里往山谷里冲叫他们都成王八。

可是……,你不知道这里有个瀑布吧?下面是杏花潭,多少年发大水冲出来的。

水到这儿聚起来满了再溢出去,土匪发现脚下涨水难道不会逃?他们也不傻呀!”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娘的,怎还有个深潭?”周芹赶忙问:“小师父说的可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瀑布离河口有多远,你可知道?”

“小僧觉得有七、八里地的样子,反正从杏花潭走到河口要走好远!”

“你走过?”

“我师兄去的。”行悟忽然有点慌张,看看周围才小声说:“茂师兄用潭里的水酿果子酒……。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们就当没听见!”

众人哄笑。

“行啦、行啦,请你师兄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请教。”李丹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哦。”行悟答应,飞快地逃走了。

“唉呀,要真像他说的,那可有点棘手了!”周芹蹲在地上,皱起眉盯着行悟摆的石头子看着,啧嘴道:

“这得提前放水,要等敌人走近再放,怕来不及呢!而且水量小了还不行,谁知把那潭灌满要多久?

哎呀,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真糟糕!”他懊恼地在大腿上“啪”地拍了下。

李丹也蹲下了,他手指沿着砂地上挖出来表示河道的那条线移动着,忽听背后有个浑厚的嗓音说:

“听小师弟传话,可是防御在找我?”

回头一看,一个瘦高个子的青年,两手各抱个瓦罐,偏着脑袋站在几步外。

这人正是先前住持所说三个半人里那“半个”,名唤史茂。

他算是在这寺里带发修行,因此未束发髻,只是将长发在脑后用条布带子扎着,好像马尾巴的样子。

“哦,史兄,正是防御找你,来、来!”周芹因他曾采草药、帮巴师爷为伤员治疗因此颇有好感,忙往旁边挪挪给他让地方。

“各位是在军议,在下……不大合适吧?”史茂指指地上说。

“史兄修行之人,怎还讲究这样多的规矩?”李丹笑了,招手道:“过来无妨,我正是有事请教兄台。”

等史茂蹲下,李丹问:“行悟说兄去过杏花潭?我等议破敌之策打算水攻,想请教兄台那边地理形势。”

史茂恼火地回头看了眼:“这小子,早晚将我卖出去!”然后点头承认:

“是,在下去过杏花潭,前些日还走过,行悟便是从我这里知道怎么从后山进出的。

不过现在瀑布上下来的水少,淅淅沥沥而已,要雨天或雨后去才有瀑布可看。”

“史兄可知那潭有多深,要多大水才能注满?”周芹问。

“且慢,”李丹拦住他:“细节你慢慢与史居士切磋。史兄,小弟只想知道,若扒开河道令大水漫灌,可否淹没整条山谷?”

“难也!”史茂想也未想便回答,指着地上的图说:“此河年年涨水,却从未淹没下游,防御可知为什么?”

“可是因为洪水泄往南岸各条山谷,因此下游无碍?”

“是极,然而为何谷中未能存水,且河道也未因此发生改变呢?”

“未能存水,是因为山谷间互相有通道沟通,水走各出口都流走了?河道未改,这个却不知缘故。”

周芹是水上英雄最了解河流,他都摇头的事情别人就更答不上来。

“周营正说的有部分正确,不过各位可能不知这山中洞窟很多,不少洪水会涌进洞窟随地下暗河排走。你要淹没山谷,水小了绝对不行!”

“啊?”周芹大吃一惊。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原方案行不通。

各谷之间的缺口不可能一下子都堵住,加上史茂说的洞窟地下河,除非突发一场足够大的洪水,不然恐怕只够给土匪们洗洗腿脚。

“山那边是没谷,中间凹,周围高,恰似个盘子,它又有个俗名叫‘石盘谷’。这个名和我刚才的第二问有关。周营正说不清楚河道未改原因,我告诉你。”

史茂左右看看,跑到一边拣了两块长条形的石头来摆在河道与没谷交汇处。

“喏,看到伐?这里的山势走向以东西向居多,是以山峡中间形成这条河。

你看到的河堤不是寻常泥土堆积形成的堤坝,其实扒开表土三尺,下面全是岩石。

这周围的山,顶上是土,下面是砂砾,最后是岩石。

中间低、四周是石头,可不就是个石盆?

河堤也是这样,它不过是比你目力看到的山脊要低矮,表面积累的泥沙中籽粒发芽长成草和灌木而已。

这就是往年洪水溢出但河堤始终不垮的原因!”

他抬头看眼周芹:“近两日上游确曾下雨,不够大!

就算扒开表土,石头你挖不动,缺口打开有限,泄出来的水不见得有多少。

有的地方也许淹到大腿,再远处说不定只能没了脚踝。”

“完了,那还扒什么河堤?这下面若尽是石头,这……我可不知如何是好了。”周芹满脸的失望,他本来还想这回借机立个大功呢!

“莫急,其实周头领你要想立功还是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听他这么一说,周芹立即把手按在史茂肩头:“你若有好主意,成事之后我捐二十两给寺里!”

“善哉,我既不是为杀生,也不图你的香油钱。”史茂呵呵地笑:“在下不过为保全古寺而已。

毕竟匪人过境,敝寺说不得也要遭灾,若能退敌免祸,在下自然要出力。”

说到这里,几个人都催他赶紧说办法。李丹笑眯眯地抱着肩,看他把势拿足、众人胃口被吊高,悠悠地开口说:

“水攻之法,无碍两者。或泄水、或聚水。既下面是石头泄不得,那自然要想办法聚了。”

李丹马上逗了一句:“没那功夫,乱匪说来就来,哪等得到再来场雨?”

“雨?非也、非也!”史茂摇头:“数内本地都是晴空万里,没得大雨。在下说的不是汇聚雨水,乃是利用这河里现有之水而为之。”

“哦?”

“这条河蜿蜒向南而行两里有余,到了一个叫虎岩的地方两岸地势变高,河床迅速收窄至不足一丈五尺,流速加快,冲下高一丈二尺的瀑布,然后河道改向西南。”

史茂两手比划着说完,再次拿眼看向周芹。

“我懂了,你意思是在虎岩这里建道拦水坝,让河水涨起来。我们再在鼋头岭扒开河堤放水,水量便足以灌入山谷?”周芹用力拍着膝盖兴奋起来。

“就算不能淹死人,没谷里一片泽国、池沼遍地是肯定没问题的。到时周营正只需备好若干竹筏、小船,大事谐矣!”

史茂说完起身,向李丹合十道:“若没别的事,在下去给伤员换药了。

哦,这里有自酿的两坛好酒,各位品尝之余,还望口下留情,对住持师父千万不要说漏。”

四人都被他逗笑,纷纷起身拱手相送。

“这是位可人儿,临走还留下两坛酒,有趣!”萧万河摇着头笑道,一手拿起酒坛,看上面贴了纸有行字:六年春三月杏花溪下取水。

“哟,还是前年的老酒咧。”他面上一喜。

“按他所说虎岩那儿的瀑布倒不高。”周芹无心于此,自言自语着在地上划拉:

“问题是要建拦水坝,鼋头岭那边什么时候放水、怎么放?

咱们没那么多人手,建拦水坝,少说也得去个三百人吧?还得留足人手在鼋头岭。”

“不要紧,”李丹说:“你留在鼋头岭,另从右营派两百人朱二哥带去虎岩,麻烦萧大哥也拨一百兄弟跟去,有这三百人修拦水坝该够了。

萧大哥的左营一百五十人去帮周营正,不够的话从后营再调百人。

事后周营正带百人堵塞缺口,萧大哥带其余人沿河谷向杏花潭方向搜索。

潭大哥留五十人防守西山,余者备好竹排、木筏,待水涨起就向谷内搜索残敌,杀掉一切企图抵抗者!”

“出去半数?这么一来老营和东面留的人手是不是太少了?”潭中绡有些担心。

“不打紧。既是佯攻,他们不会尽全力!再说,对面也是刚到,还没弄明白状况。

山门和东面有前营、护卫队加上留守的一哨官军,凭地势六百武力怎么也够挡住他们了!

你们放心去挣军功,西边这个……石盆谷就拜托三位兄长啦!”说着李丹拱手,三人忙回礼表示愿尽全力。

他们明白,前营替他们在前边挡着,把捉俘虏、收缴获的好事留给后面三个营,再干不好太丢人啦!

李丹的余光里,有个人在天王殿门口一闪。“你们稍等。”说完回到殿里。

宋小牛正等着:“三郎,好消息,审五回来了!”

“哦,如何?”

“那伙乱匪藏在观塘寨,游三江信了冯三的话,自己带大队佯攻。冯三带着个姓朱的头目和五百人按约定走西面山谷进来。”

“好、好极了!”

“还有,去后山探路的人也回来了。按着小和尚教的确实发现一条路,从后营把守的山边堪堪绕过,下去就是条山谷。

人在下面能听到上边的说话声,可被树杈挡着,看不到这条路和上面的动静。”

李丹咬咬嘴唇,亏得行悟偶然说了一句,才会有自己水淹山谷的想法。

正好利用羊圈的后门,给群狼设个引君入瓮的圈套。

引诱对方分兵,利用地形地势消灭部分敌人,沉重打击其士气,为配合盛把总从外面发动反攻创造条件。

李丹出来和三位营正说乱匪后天进谷,大家个个摩拳擦掌喜笑颜开。

前营和中营都是经历过千樟坪的,早都换上真刀枪。

右营和后营在司铺所得了好处,又是细软又是兵器(兵器得者优先选用,富余并甲胄上缴,国法甲胄不得私藏)。

只有左营里还大部分是竹枪,太寒碜了!萧万河身上的压力不小,站在大家中间暗自下决心这回得好好补补。

于是凑在一起又细细地商议一阵,分头去各自准备。

周芹赶去渡口,这时已经找到二十条船。朱二哥带着这些人、货物、驮口分批运过河去,从那边去虎岩据说好走些。

潭中绡督促扎筏子,长些的筏子可以载三、四人,小的两人,因为需要砍大量竹子和木料,还得捆扎和搬运,所以有些费力。

不过好在出公差带着工具,大家听说又将有缴获的机会干得热火朝天。

萧万河从东边河谷出去,绕道南面去鼋头岭。

这条路也是周芹他们出发探路时走的,越走越窄,最后只容一匹牲畜或单人前后跟着,路右是崖壁,另一侧便是河水。

借助周芹先前的经验,大家把工具、武器都放在牲口背上,最前头的用长竹钉楔入崖壁拴上麻绳,人扶着绳子慢慢地从圆滑的石背上走过去。

大家都在忙,前营也不能歇着,山门这边吸引敌军越久,越有利于迷惑对手,遮蔽和掩护各营的行动。

除去继续制作更多鹿角拒马、排钉篱笆这类防御或遮挡设施,李丹派人和佃农们用粮食换了些稻秸,切碎和泥制成泥砖。

史茂不是说了么,最近几天不会有雨,那就好好将老天利用、利用。

若时间够,他打算重新砌一圈寺墙,旧青砖拆下来可以修个殿。

余下的人也没闲着,在山上搭瞭望塔、夯筑寨墙,搞得小工地一般。

村里的劳力也去帮忙,干一天就有一粥、一饭可吃。

“以后我们走了,这东西别拆。”李丹指着东山上正在修筑的寨墙,告诉通治住持:“若有匪人百姓可以进去躲避,大屋平时村里可做议事用。”

通治合十念着佛号,说:“大人仁心,只是我看那屋子似是以竹为干夯土而建,这能留得住么?”

“住持放心,我们马上点火烧掉它!”宋小牛嘻嘻哈哈地说。

见通治一脸惊愕,李丹赶紧告诉他内外火烧可以使墙壁坚固如陶,里面的竹子被烤碳化之后支撑性更好的道理。

“外面抹上拌稻草的灰泥可以随时修补,不怕风雨,可以用很多年呢!”

正说着,山上火焰已经冲天而起,前营的人在山上、山下一片欢呼雀跃,连村里的老少都站在寺外看热闹。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一场大火也能让人兴奋好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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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玩得开心,山下游三江等众匪不知就里,纷纷跑出来看。

“这是怎么回事?朱校尉已经攻破寺院了?不像呵!”游三江纳闷,打破头也想不出来所以。

“去,找个胆大点儿的凑近些瞧瞧,看那伙儿在上面做什么呢?为啥点火?”

于是真的有个匪兵,壮着胆子走到官道中央。那上面的人也不理他,看了半天不得要领,遂返回大营来报:

“将军爷,他们在山上盖了栋房子,不知为什么又一把火将它点了。小人也看不懂,回来请爷示下还要不要继续盯着?”

“算了,你回去歇着吧。”游三江打发走这人,对手下道:“山上的动静往往出人意料,我看那带头儿的绝非好相与之辈。

你叫兄弟们今夜都警醒些,离这么近莫被他偷了营。

再派人去和朱校尉联络,他那边怎样了倒是叫一两只腿子来回话呵!”手下连声答应。

话说朱校尉等五百人被游三江留下,百无聊赖。

朱校尉和几个手下想招,抓了几只老百姓的鸡来,圈个篱笆斗鸡玩耍。

赢了高高兴兴,输了鸡便丢给侍寝的婢女杀来炖了吃。见游三江连夜派人来问,正在兴头上的他老大不高兴。

“他把老子丢在这里两天,还派个人回来训老子。扯淡闲的!”

这晚鸡吃得肚圆,冯三回来了。

朱校尉便叫他过来回话,先劈头盖脸骂:“死飞贼躲哪里高乐去了?害爷在这里傻等!”

冯三赶紧一脸委屈地跪下:“朱爷,咱这不是奉将军的令去找路了嘛,可不敢闲着。你看这身上衣裳被刮得,都成烂布条啦!”

姓朱的原是个卫所弓手小旗官。打仗的时候见情势不对便射死自家百户降了娄自时,又积功被封校尉。

在他们规矩来讲,校尉可以带八百到一千二百人,且可单独行动。

北上偷袭粮道的主力是他部下,这也是游三江对他很客气的原因。

但是人家是“将军”呵,地位比自己高,只留下五百人,不是变相夺权?这让朱校尉心里憋着股气。

听冯三提到什么“将军的命令”他很不爽。

“你把游三江当祖宗,老子可不吊他!”他鼓起眼来威吓。

“这……。”冯三立即意识到说错了话,扬手打自己个耳光:“小人嘴笨,校尉别在意。不过小人寻得了小路,最后头功不还得落到您的手里?”

“嗯?”朱校尉眨巴两下眼睛乐了,附身问:“怎么,你真找到那条小路了?”

“托您的福,我差点就走到灵岩寺里去了,没人察觉。”冯三嘿嘿笑道,神秘兮兮地凑近些压低声音说:

“我带您悄悄摸过去,干掉岗哨占领寺院,先控制了粮草、武器、甲胄、军饷这些,然后从背后给他们一刀。

等将军赶来,仗都打完了。那时,您交给将军多少他都得笑呵呵接着,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校尉哈哈大笑,马上又换了副凶狠的样子问:“你这么‘帮忙’,可是有什么算计?”

“算计谈不上。”冯三拱拱手:“小人和将军同乡,投奔他本想得些富贵。谁知将军眼皮也不夹小人,动不动就要打、要杀。

小人实在怕得很,想改换门庭投到您的门下。

您可是跟娄帅的正牌子校尉,哪像他是个依附的?娄帅高看赏他个‘将军’的名号。

这条路就是小人的见面礼,送您场富贵,帮诸位弟兄们谋个实惠。

求您将来收了小人!小人定衔环以报,保您登上将军之位!”

“这可是你说的,要保朱某登上将军之位?”

“包在小人身上!”冯三毅然决然。

“好!来人!”朱校尉心情大好:“传令下去,明早五更造饭、卯时出兵!

我要给那伙不知死活、害死四百弟兄的东西一个狠狠的教训!看他们还敢和义兵作对?”

这些人起事反抗官军都是自称义兵,但也没了纪律、法度的约束。

武力滥用的后果就是妄杀无辜、抢夺财物,也是士绅们定性他们“乱匪”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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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三刻,乱哄哄的队伍终于出发。

朱校尉满脸不耐烦地走在前面,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他急呀,根据冯三所讲,这条路走到寺后怕都要天黑了。

天不暗下来作战就没有突然性,可太暗的话他又担心游三江没法配合自己。

走了一个时辰他叫过个传令:“你回去,沿官道到大营告诉将军我出发了,今夜要袭营,叫他看见火光就来增援,务必及时到达!”

冯三听了也不多说,只是一个劲地提醒后面的人跟上、别掉队。“这地方沟岔、溪谷太多,迷路可就难出去啦!”他吓唬人家说。

有人吓得战战兢兢,有人不以为然觉得他夸大其词。

不过随着越来越深入,周围是没完没了的崖壁,脚下是不停地上下坡。所有人都气喘如牛,叫苦不迭。

还有被草丛里游走的蛇吓到的,有衣服被灌木钩住的。众人开始沉默,渐渐地小声的抱怨和嘀咕也开始了。

“他妈妈的,这叫走的什么路?发财也不是这样发的!”

“就是啊,这到底把咱们带到哪儿?”

“我说,这地方连个人影子都不见,我这心里怎么觉得不踏实?”

“别说你了,都一样。咱们留点神,这地方不会有什么大野兽吧?”

“别吓人,飞贼既然走过,应该不会有野兽。不然他怎么回来的?”

“你也知道他是飞贼?人家见机不妙可以蹿高,你有这本事?”

旷野里有人说话,吓得野鸡、鹄雀从草丛里“扑棱棱”地不断飞起。

朱校尉火了,命人往后传话:“都闭嘴,谁惊动了敌人的哨探我要他脑袋!”

“谁会上这鬼地方来哨探啊?”有人听了命令不满地叽咕,不过说话声总算小多了。

朱校尉派出亲兵不断给众人打气:“前边右拐,小心脚下圆石。弟兄们加把劲,校尉说到前边看见大河谷了就开饭休息!

今晚拿银子你就不觉得这会儿苦啦!跟上、后边紧走几步跟上!”

这时候队伍越拖越长,刀剑倒着提,枪矛成了拐杖,头巾摘下来成了擦汗的手巾。

所有人既没功夫耍嘴,也没心情说话。

好容易前边发出轻声的欢呼。朱校尉快步赶过去,见前方豁然开朗,一条太不深的溪河正哗啦啦地向前奔腾。

“天爷开眼呀!”他回头看看自己的部下们:“休息!派两个人去试试深浅!”有人答应着立即去传令,队伍里发出压抑的欢呼声。

朱校尉吃完干粮,捧着亲兵递上来的水囊喝了两口水,就看见冯三咬着块炊饼摇摇晃晃地过来。他招手让他近前,问:“从这里走还要多远?”

“爷,咱们已经走完了一半。后面那一半就是绕点,却没有这么难走了。”

朱校尉听了心里踏实许多挥挥手,半闭着眼养神。

在这里歇息了半个多时辰,唤起队伍继续开拔。众人听说前面路好走些,顿时觉得脚下生风。

那条河根本就不在话下,高高兴兴脱下靴子、鞋子淌水过去,进了对面的林子重新整队。

往前走了几十丈远近,又绕了两个弯,果然发现路平坦了许多。

这时不知谁先说了一句:“诶,刚才咱们来的时候看那条河,有那么宽吗?”

“好像没有吧?”

“有那么急么?”

“这……水流起来难道不是一个样?这还真没注意。”

这话很快在队伍里悄悄引起骚动,朱校尉听了在道旁立住脚,疑惑地回头望望,问:“押队的兄弟过河没?”

“已经过来了。”

“去把刚才试探水流的人叫来。”

不一会儿,亲兵领着那人过来了。

“我问你,你刚才过河的时候有没有觉着河水深了、急了?”

“没、没有呵。”那家伙额上冒汗,不知是走得还是怕得。

“混账!”朱校尉火了。

“爷,我觉得,那河确实古怪。就咱们说话、吃干粮这么会儿功夫,它就变宽、变急了。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好多兄弟都觉得不对。”

那亲兵看看他脸色:“您别怪这兄弟,他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够了,都给我滚蛋!”朱校尉说完又改口:“回来,给我传令,后队改前队,全体掉头,赶紧掉头!”

所有人都往回跑,后队的人来到河边时大吃一惊,见那河又宽了两丈!“下水,过河!”有人看情形不对,大叫着。

众人不顾一切地扑进水里,发现河心的水已经没过了腰部。

这时,上游传来隆隆的声音。大队向上游看去,见一道白线从河道上横扫而来。

众人大叫着,可只见人张嘴,听不到声。

朱校尉觉得自己腿沉得迈不动步子,回头去找,每张脸却都扭曲得那样陌生。

再回过脸来,水气、泥土、沙砾扫着头脸而过让人睁不开眼睛,然后一个巨大的力量将黑沉沉的天地都压在了他身上!

冯三蹲在个崖顶的平台上,两手抱膝看着下面水流湍急的河谷渐渐归于平静。

水里的人们或者挣扎呼救,或者凄惨哀嚎,那些没有动静的恐怕难逃一死,随波飘荡的更是早没了生命的迹象。

曾经凶狠的、野蛮的、强壮的,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显得渺小不堪。他看着,深深叹口气。

这时,谷里划出些木排、竹筏来。

手持竹枪、钩枪、长矛和砍刀的人们开始逐个确认。死了的,斩下人头将尸身推下水;

活着的投降求饶则搭上来捆了,反抗的戳死在水里再取下人头。

冯三直待到有条竹筏过来,看准上面的萧万河才大声招呼。

萧万河叫人靠过去,来的近些了,冯三两脚一点便轻飘飘落在筏子上,连萧万河在内几个人都怔了下。

“果然是‘三钱子’呵!我说冯三,你这投名状不错!”萧万河满意地点点头。

冯三不说话,堆起笑来拱拱手:“萧营正,麻烦你让弟兄们往那边划,我看见他们头目似乎飘过去了,不能叫他漏网!”

萧万河马上一个胡哨,叫来三、四条船搜索过去,绕过一片石壁后的灌木枝桠,就有弟兄大声喊:“这里有个还活着!”

潭中绡命竹筏靠过去,冯三仔细一看,可不是朱校尉!

几个人七手八脚搭他到船上,见那张神气的大弓尚在,羽箭不知散落哪里,壶中就只剩下三、四支。革带上的宝刀立即被人摘下来递给潭中绡。

他拔出来看了看,说声:“好刀!”再抬头,见冯三叉手说:“请营正借我此刀暂用。”

萧万河不知他要做什么,对手下点点头,那人握着刀鞘递过去。

冯三拔刀在手跳上对面的木筏,将朱校尉拎起,面露讥色问:“校尉现在还想做将军么?”

水冲过来后,朱校尉被卷到水底,脑袋在石头上磕破了,紧接着又被灌木枝桠戳透了右后腰。

他现在满脸是血,一根木枝子露着白茬从他身前探出来。他知道即便自己被搭上木筏,受伤如此也熬不下去的。

努力用嘶哑的声音道:“是你这飞贼卖了我等?好算计!”

“不是卖,老子又没收谁的好处。你自己做这么多孽,想想还能活么?

观塘寨从家十几口,不是你一刀刀砍的?从老先生的孙女不是你害死的?现在该你还债!

你说得不错,老子也曾是个贼,可没干过这等缺德事。而且,”

冯三举起刀来咬牙道:“老子今日杀你,就如同和以前那个做贼的自己,一刀两断!”

朱校尉咧嘴不知是哭还是笑:“反正我活不成,小子,就拿爷的脑袋,去给你新主子献宝吧!”

话音刚落,随着冯三一声叱骂,刀锋闪过、人头落入水中。马上有个兄弟熟练地用矛挑住头发放回木筏上。

谁砍的归谁,这是规矩。冯三没说话,将水中洗过的刀在尸体上蹭蹭,向萧万河一抱拳,然后推刀入鞘。

萧万河竖起拇指,喊声:“冯三哥威武!”

周围的后营弟兄连连应声大喊:“冯三哥威武、威武!”

这声音在赤色的崖壁间来回激荡,发出脸面的呼应:威武、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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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冯三呢?没和你一起回来?”李丹见到喜滋滋的萧万河,夸了两句他新得的宝刀后,四下打量着问。

“咳,老谭觉得没捞够,冯三说那贼头目在营地留着数十老弱看守,他俩带着二十来个兄弟去拔钉子,要我回来和防御说声。”

听萧万河这样讲李丹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谷里的水势如何?后营还有弟兄在打扫战场么?”他问。

“老谭与周芹商量好,一旦水位降到露出河岸就开始用盛石块的竹笼堵塞缺口。

我回来时水位已经开始回落,不过还是有人胸腹那么高。

后营有百人左右接手搜索,其余的都回来休息了。

目前找到二百七十多尸体,还抓了不到四十个俘虏。

原来朱校尉手下骨干都是福建那边山里跟来的人,翻山越岭没的说,水性好的却是寥寥。

无论大水还是攻击都出乎意外,混乱、惊慌中死了很多。

人头都带回来了,左营和后营的分开堆着,要不要去看看?”说着这家伙还意犹未尽地搓搓手。

“人头有什么好看,和路边的石头子没甚区别。”李丹说着将一块礓石一脚踢下坡:“别污了这佛门净地,没的让佛祖怪罪!”

“那、那怎办?”

李丹四下看看,朝上一指:“挂到崖壁上,兄长你猜那游三江看了会不会气死?”

萧万河哈哈大笑:“好容易从山上弄下来,又要搬上去,防御好狠的心!罢了,我找些兄弟去办!”

转身要走,李丹叫住他叮嘱把尸首埋好,免得闹出瘟疫本地人受罪。

“其余的人抓紧时间休息,没准儿游三江一瞧急眼了会来拼命。”他说。

“我就怕他不敢来!”萧万河说完大笑两声走了。

从没见过血的农夫,到习惯砍敌人首级,再到闻战而喜,李丹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心知这些人现在可以拉出去和老匪们面对面了!

然后李丹转身进了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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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李三熊守着他往深处走了会儿,前边有人低声说:“原来沟里这场水是你设计的?亏得咱上树快!”

李丹“噗嗤”一笑:“你跑到那里面去作甚?”

“路上瞧见乱匪队伍正往山里走,担心对你不利就跟了上去。”蒋斌现身出来:“还好没淹死,不然谁来给你送信?”

李丹凝视对方:“蒋兄得到了什么消息?”

“凤栖关,娄匪的四儿子带队到了那里,虽然还未攻打但兵力上远超官军,关口的失陷是迟早的事!”

蒋斌说完补了一句:“给广信送补给的路实际已被切断,你还要去吗?”

“去!”李丹咬咬牙:“上饶和广信十万百姓望穿秋水,咱们连闯两阵到此,岂能当缩头乌龟?”

这时候他明白了,断粮道是娄贼拍板的结果,游三江在后、娄老三在前。

要不是运粮队过于迅速搞了个措手不及,还真就被人家堵在这条道上围而歼之了!

再说,赵同知的委托还未完成,怎能这样回去面对?

“蒋兄,这事里有古怪。”李丹说:“娄自时怎么知道我们出发的时间、路径和携带的物资?我和盛百户猜想定是有人走漏风声。”

蒋斌默默点头,他也有怀疑。“要在下去查吗?”他问。

“你能不能混进他们中间?”

“这个容易。”蒋斌挥挥手轻描淡写。

“我不仅需要你打听这件事,而且还要你关注娄自时三个儿子之间的关系。”

“嗯?三郎要作甚?”

“我们要进入广信,少不得和娄家打两仗。”李丹想想回答:“我听说娄自时家大郎多智,二郎擅带兵,三郎暴虐,四郎蛮勇。

其中二郎与四郎亲善,大郎与三郎狼狈为奸。

你最好找机会在二郎身边埋伏或放个棋子,既然他擅长带兵,那以后少不了打交道。”

“明白了。”蒋斌点头,问:“你身边有两个官府的人知道吗?”

“我知道。”李丹点头:“是饶州府赵同知派来保护的,也是我老熟人。他俩没事。”

“好,那这条线我放心了。”蒋斌又问:“盛怀恩你相信他吗?”

“他有问题?”

“那倒没有,只是发现他和某些人有联系,那些人似乎和杨太师府有关。我还没查清楚这种联系有多深。”蒋斌回答。

李丹顿了下,这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

他早觉得盛怀恩来给自己提醒一定不是出于他自己的聪明敏锐,但没想到后面的人和杨太师府有关。

“查吧,后面还有很多合作,我必须知道可以信任他到什么程度?”

走出竹林的时候,李丹才发现下起了濛濛细雨。李三熊折了不少竹子在手里,似乎这样可以用叶子为他挡雨。

李丹没拒绝,只是笑笑。三熊这样的举动很幼稚但很暖心,让他觉得这是真正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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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石盆谷水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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