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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房得喜报

这时那年轻些的警惕地打量下旁边的麻九:“喂,你是谁呀?不是嘱咐过看紧门户么,怎的还有访客?”他扭脸问范县令。

“呃,这个……?”范县令立刻瞪了周都头一眼。

卫雄和周都头耳语下,后者了然,上前作揖道:“回大人话,这是李府的车子和车夫。

李府二老爷是原山东东昌知府,因公殉职后先帝赐棺、御笔题谥号,送回原籍安葬的。

陈家是李文成公在世时订的娃娃亲,这事本地人都知道。

陈家获罪,李家便不愿再结这门亲事,所以李文成公遗孀遣了媒婆来正在里面谈退婚文书的事。”

两名校尉对视一眼,既提到人家府上是先帝旌表、赐葬过的,他们也就不好说什么。

只那年轻的嘁了声叽咕道:“落井下石,什么东西!”众人不做声,只当没听到。

年轻的似乎还嫌不足,挥手道:“别让他蹲在门口,像什么话!”

周都头凑过去轻声道:“两位大人息怒,若是旁人我们早赶开了。只是这位与众不同,所以小的们平日多有礼让。”

“嗯?什么不同?”

“麻九爷如今在李府做事,虽只做个车夫,但原本系泉州卫的百户(六品武职)教头,闽浙这边不少卫所的游击、千户都与他有师徒之谊……。

他自己却是在宣皇帝年间平倭乱时受伤,因功赏退的,身上还有忠勇校尉的武爵。”

“嘶……!”那年轻的不由转头惊异地看了麻九几眼。

年纪大些的抬抬眉毛,点头道:“既如此,你去与他好好说,请他到影壁下阴凉处候着。若是还中意门口这地方,等咱们办完事再回来便是。”

说完招呼那年轻的:“小赵,咱们且进去罢。”

麻九其实已听到他们说话。将槟榔渣子寻个土窝埋好,起身牵了牲口,一句话不说就往影壁走了。

赵校尉笑着对年长者道:“卢叔,这人倒没架子,是个好相与的。”

卢校尉边往里走边笑着摇头:“小赵你不懂,像这样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心里不惧任何事,也不愿多生是非。活一天就是赚的!等你刀上见过血就懂了。”

“咱成天净忙和这些破烂事,我哪有机会见血去?若是我也上战场,少不得挣个世袭的将军回来!”赵校尉跟在卢校尉身后不服气地说。

尉氏已得知缇骑上门的消息。她先头见大女儿被送回来就知道李家的意思,果然劳婆子紧跟着就来了。

不后来劳婆子拿出那些银票,并说二奶奶特地给换了些小面额方便使用的,让她觉得人家做得还不算太绝情。

旁边两个女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着,她也心软下来,便签了那退婚文书。

劳婆子刚收起文书,缇骑就到了。

满屋子顿时惊慌,尉氏叫余者都出去,自己起身,将那些房契、地契放在布皮上。

又叫女儿去自己屋里,将柜中已收拾停当的一捆东西也拿来放进去,仍打了个包袱递还给劳婆子。

“劳家的,银票我收下。还得麻烦你走一趟,把这些带给李家二奶奶。

请她帮我们变卖,得了银钱扣除李家送来的彩礼,剩下的替我换几张大面额的会票就成。

若来不及交给我,就请放在五郎名下先收着,拿出去生息也好、经营也罢,我都没话说。”

“唉,奶奶可真是不易,你两家这场缘分太可惜了!”劳婆子本不想再掺和,后来觉得有银子赚,为什么要往外推哩?于是赶紧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哎,你是哪个?媒婆?出去、出去,还有没有不是这家的闲杂人等?有的话赶紧离开!”

赵校尉大声呵斥,然后和卢校尉在天井里站定了,高声道:“陈尉氏何在?请出来听候刑部的发落文书!”

原来南京刑部第一次判决只定了主犯革除功名,从犯与陈老爷各有流放、徒役之刑。谁知皇帝批复驳回来发到留守处,斥责南京官员包庇无耻。

接着便有中旨到来,强硬要求主犯立斩,主审官南京刑部侍郎被罢黜,这下吓坏了众人。

但是旨意上任命了新主审,却未提及其他犯人如何处置。

刑部和大理寺都烦难,最后本着从重没坏处的精神,判从犯及家眷徒流九边效力。而且并未提到期限问题。

尉氏再次晕倒,因为没有期限就是永久流放了!

劳婆子抱着包袱落荒而逃,出来赶紧找到麻九的骡车,连声催促:“走、走,回府去见二奶奶,快走!”

二奶奶见她回来,包袱里的书契没少反而更多了大为惊讶,一问才知缇骑已经进了陈家的门。

“哦,原来陈家娘子是这么个意思。这、这是把她家的家底子都托付了?”

正说着,李硕进来给母亲请安,看见劳婆子也在,忙问陈家情形。听说缇骑已到,不由得颓唐跌坐在椅子里。

二奶奶便说了句:“阿弥陀佛,还好大姐儿送回去,不然说不得缇骑现在都进咱家门了!”说罢又觉得不忍,便对他讲了陈家将不动产相托的事。

李硕半晌才说:“我家对不起陈家,她们还能信任相托,实在令我羞愧!母亲对此如何打算?”

“这……。”高二奶奶看看劳婆子,,想了想拿定主意对儿子说:“教汝知晓,这里面一共有两百四、五十亩地,还有四间铺面,一处磨坊。

我的意思,现在缇骑就在本县,若是处置容易引人注目。不如等等看,待缇骑老爷们离开了,再说如何处置也不迟。”

“就依母亲。”李硕抬起头说:“若一月后仍未能处置,便按陈家所言寄在儿子名下,待她们获释归来再还给陈家便是!”

二奶奶本是个小地主家的女儿,小贪,但也是读过几天书的。

想想这些东西最多不过两、三千两银子,图了它没多少意思,倒不如当着劳媒婆的面让儿子做个好人。

遂答应说:“好,就这么办理。”然后赏了劳婆子,叫她抽空去陈家递个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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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又有消息从县衙里传出来,南京刑部判决陈仕安全家流放广西桂阳,却只说家产由本县暂予封存,没说要予以抄没。二奶奶这才放下心来。

陈家主母尉氏和两个女儿被带往县衙拘押,皇帝核准判决后便启程去南昌,在那里与押送陈仕安的队伍汇合一起南下。

至于家中的仆佣予以遣散,奴婢身份的交官另行发卖等等。

“咦,老周,这里面怎么没提到宋姨娘?”李丹在楚老倌儿酱铺隔壁的茶铺子里请周都头喝茶,听罢这消息察觉了其中的差异。

周都头做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是没有宋姨娘,上头来文时根本不知道陈大人曾纳妾,陈家求过缇骑校尉,所以放过了她。”

“恳求?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周都头瞪他,压低声音道:“有一百两银子什么都可能了!

再说她自是民籍,既未卖身又非奴婢,连范太尊都帮忙遮掩,校尉们乐得收银子多这个嘴做甚?”

“一百两?”李丹觉得匪夷所思。

“嗯,一百两……两个人!”周都头伸出两根手指。

“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周都头立即将手指头收了回去,两手一揣笑吟吟地喝茶。

李丹正待继续问,忽见一名役丁东张西望地跑过来,此人恰好他认得,便探出头去叫:“于七哥,你匆匆忙忙地找谁呢?”

“我找……。”那于七着眼一瞧:“诶,周都头、李三郎,恰好你们都在这里!”

两人一愣,面面相觑。那于七已经迈过街边散水(露天下水道),趴在窗口笑嘻嘻地伸手向李丹讨赏。

“作怪!我老实坐在这里吃茶,为什么赏你?”李丹莫名其妙。

“好教三郎你知晓,方才有递铺快马到驿馆,送来大红喜报。贵府大郎在乡试上一举高中,如今要改口唤作举人老爷了!这消息难道不该赏?”

于七才说完,李丹已经跳了起来:“你说啥,我大哥考中了?真的么?”

“喜报就在县衙,估摸这辰光太尊已着人敲锣开道去报喜哩。我是特来报都头知晓,没想到运气好遇到你二位都在这里……!”

李丹已经坐不住了,急急忙忙要往外跑。又转身回来从靴子里抽出支牛皮鞘的短匕丢给于七,道:“赏你的!”

又拍出把碎银子在柜台上说是替店里所有客人付账,然后撒腿就往家跑。

那于七开始见他只给自己把匕首,正欲不乐意,忽见柄上闪闪的似是有数粒宝石,赶紧满面笑容地揣到袖子里去了。

各省及南北直隶的乡试多在八、九月(农历)间举行,故称秋闱。

本省会考地点自然在布政使司衙门所在的南昌府贡院。

但去岁先是南部闹洞蛮之乱,后有湖匪蓼花子等部火拼大战,导致赣南、赣东交通断绝,接着大面积秋雨泛涝。

因这些缘故,这场秋闱直拖到十一月才进行。

不料还未发榜,又爆出漏题事件,提学姜傅臣被逮捕,抄家下狱。

天子御判春天重考,并赐所有考生三月银饷“与府学生同”的待遇,所以迁延到今春考毕,结果终于出来了!

“捷报,提塘官报贵府“李”老爷,金名“著”,高中,甲子科江西乡试第十八名!”

李丹跑到家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有人高声唱念,念罢便有数只手将喜报递上去,不一会儿便贴在了大门上方。

接着鼓乐声起,噼噼啪啪地放起爆仗(鞭炮)来。

管家李朴眉开眼笑地站在大门口指挥着两个仆人抛洒喜钱,引得人群一片骚动和欢呼。

李丹一看也乐了,转身到街面上钱铺,掏出两张钞换了一笸箩铜钱,边走边撒,引得大群小孩子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门前,李丹将笸箩里剩余的钱尽数抛出去,趁人群蜂拥趋上之际找空子跳到门里。

笑嘻嘻地问李朴:“老爷叔,三叔回来没?我听到消息就往回赶来报信,不想还是迟了。”

“三老爷还未回,可他已经在路上听说,派了路宁骑驴子先回,说是今晚即可到家。

三奶奶得信正在堂上哭,大奶奶同二奶奶正劝哩。”李朴的老辈同李丹的祖父是庶支兄弟,也算长辈,看到小辈里又出了位举人老爷,乐得满眼泪花。

李丹闻言赶紧往后堂来,刚绕过穿门就看见丫头、婆子们堆在堂外正叽叽喳喳,他无心去管,绕过东廊径直进去。

“哟,都到啦?二兄、四弟,恭喜大兄高中!”他进门先给李靳、李勤兄弟作贺,因为他俩和新举人——这辈人里最年长的李著——同是三叔李严之子,异母所生。

李著是三房大奶奶舒氏亲生,李靳和李勤则是妾室崔氏所产。

李著得中,李靳与有荣焉,却作矜持状,背着手点点头微笑道:“兄长得中,不出我所料。以他的才华,估计再高走一步也是可能的。”

“哦?兄竟能猜到大哥中举?那么二兄,以你才情与大哥相较哪个更厉害?”老实人害死人,李勤一本正经的问话让李丹、李硕兄弟都憋了笑扭过头去。

李靳不知该如何回答,面对弟弟期待的目光又不好不答,只得说:“文无第一么,说什么谁更厉害?

大兄长我数岁自然对圣人之言理解深刻。你且看我如大兄般年纪时,定也是高中红榜、或要金殿对问的。”

“二兄,我听说皇帝身高九尺甚是威风,昔年竟有新榜进士在殿上战栗不能答者。”李硕故意碰碰身边的李勤肩膀道。

李靳从小瘦弱,不像弟弟们一个赛一个地结实。李硕明面和李勤说话,实际却在讥讽他。

这李硕年纪虽小却已有秀才功名,李靳不敢批评,瘪着嘴觉得很憋屈。

“阿弥陀佛,还好父亲叫我习武,我可以不受这等罪!”李勤摇头。

李严认为家里要有文、有武。李勤从小老实、健壮,所以被他往武生路上培养,跟了两位师父学习骑射功夫。

由于经常私下切磋的原因,他倒是这辈堂兄弟五个里和李丹走得最近的。

“嘁,看你这胆子!”李靳看不上这个“粗鄙武夫”的弟弟,自己瘦弱但不妨碍他鄙视别人:“皇帝威风那是自然,可也没必要吓成这样子嘛!

为臣子的要尽忠职守,要大胆规劝、直言进谏。都似你这般,如何对奏国事、为君分忧?”

李丹不想和兄弟们混搅和,忙道个罪进里屋请安、道喜,进门一看满屋子人。

长房窦大奶奶今天破例让李严的正室舒三奶奶坐在中间主位,正用帕子为她揩抹泪花。窦大奶奶身后站着长房的福、禄、寿三个女儿,下手是长房的苏氏和文氏两位姨娘。

李丹先和母亲(高二奶奶)请安,再向两位婶母及各位姨婶请安。

二奶奶笑盈盈地叫人搬张绣墩来让他坐,笑着说:“你们看,今天大郎中举,连带着三郎都规矩了好些呢!”这话引得大家都掩口轻笑。

李丹红了脸,赶紧引开话头说:“母亲不知道外面有多热闹,抓喜钱的人站了满巷子,儿子在门前亲自撒了一簸箕呢!”

“唉,大郎真是个好孩子!可惜长房没那样福分!”窦大奶奶说着羡慕地撅起嘴来,身后两个妾苏氏和文氏都低下头去。

“大嫂莫急,两位妹妹都年轻,说不定……。”

二奶奶忽然意识到李丹在场这样讲话不合适,忙住了口,拍下额头对他说:“对啦,你三叔着人带话回来,说今晚打算在鸿雁楼请客。

你刚进来时我们正说此事似乎不妥,你大伯母的意思是不是在家里摆几桌意思下就好。三郎如何看?”

“呃,二兄什么意见?”

“他?人家名士风格,将来出将入相的。才不乐意过问这等‘鸡毛蒜皮’!”三奶奶舒氏撇撇嘴,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小声道:

“不是说嘴呵,他一心想比过他大兄去。嘁,我看这辈子是不能够了。真的,你们瞧瞧他那做派、气度,哪点比得上我著儿?”

二奶奶见众人尴尬,忙挥挥手:“我儿,问你话呢?鸿雁楼的事……?”

“母亲,孩儿以为大伯母说的真真是高见。

如今国丧未满不宜张扬,陈家的事例就在眼前,缇骑还在县内未走。

这时纵然大兄高中,咱们最多也就是放两声爆仗,撒些喜钱,人也无可厚非的。

可再要进一步订酒楼、摆大宴,怕就过了。

孩儿以为三叔一时高兴,许是忘记这个茬。

真要庆贺、宴请,不如我去鸿雁楼走一趟,把他家大厨请来家里。

咱们就在前面堂上摆几桌,用点清淡水酒,不挂红、不举灯,关上大门悄悄就办了。

不知您各位意下如何?”

上边三位听了互相交换下眼色,大奶奶点点头:“我看行。如今特殊时期嘛,设若好事变坏事,那就没意思了。”

“得,那就请三郎走一遭,你三叔那边我会去说清楚。”三奶奶今日喜讯临门心情好,当即表示同意:“就和鸿雁楼说好,回头请他们来我这里结算便是。”

“诶,哪能都让你花钱?这是全家的大事,我和二妹妹也各出一份!”大奶奶赶紧道。

“时候不早,得让鸿雁楼抓紧时间置办、准备,晚辈不再打扰,这便出门去办事了。”

李丹问明人数、前后堂各摆几桌以及时辰等等,因这屋里尽是女人家,便不愿多留,起身向母亲和两位婶母告退。

他出去把门一关,大奶奶身后的文氏笑着说:“你们看,三郎其实还是很会做事的。”

“他呀,不闹、不折腾的时候蛮好,性子上来拦也拦不住。要么大伯怎么总说他是个猢狲性儿,和那西天取经的孙行者一个样儿呢!”二奶奶这话引来满屋笑声。

听说晚上家里要摆席,外屋哥儿三个也很高兴。

李靳抱着读书人的身份还在那里摇扇矜持,两个弟弟已经吵着都要随李丹去鸿雁楼。

但李硕指定是去不成,因为禁足还未解除哩,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李勤进去求告后,高高兴兴出来拉着李丹像小雀儿似的往外头跑了。

“四弟,你先到大门那里等我,我去和姨娘打声招呼。”李丹和李勤说了声,掉头先回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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