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了姬家之后，总有这许许多多的人在说着这件事，你是六爷的后人！这样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总是络绎不绝。可是姬陌厌倦了。

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永远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但是别人总是知道她该干什么，又想着他应该干什么。

刨除姬陌的身份，他不过一个普通的不饿能再普通的人罢了。他的脑海里其实只是想着怎样过好每一天，年节了想回家，厌倦了就四处走走，碰碰运气。

可是总有着许许多多的人或事会找上门来，将一大堆的恩怨情仇抛到他身上。好像他就是救世主一样。可是他不过就是一个天赋平平的普通的道人罢了。甚至终其一生斗不过是眼前的模样。

到底是他不肯放过自己，还是命运不肯放过姬陌？姬陌不清楚。

青衣道：“你的话告诉我，你不想和我一同回灵山？”

“我为什么要与你回那什么灵山？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将你们的想法，将你们的行径强加在我的身上。你们大可杀了我，那般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姬陌很想大肆宣泄一番，克斯话说到嘴边，却是瞬间没了所有的怨气，只是云淡风轻的平静的陈述出来。

青衣仍然只是平静的讲述道：“因为你是六爷的后人，所以你的命运注定不能只属于你自己。我带你回灵山只是为了救你而已，凭借你的能力，只不过终究是这纷争江湖下的鱼肉而已。活着不好吗？”

“青衣长老，我能问一句吗？六爷对于你们来说，到底是什么？”

青衣摇头，“什么都不是，因为他死了，可是你还活着。你只需要活着，活得久了，总会懂的。”

傍晚，夕阳完全落下之时，灵社的人出发了，姬陌也被迫跟在他们的队伍中。他和青衣长老同乘在一辆车上。其他的灵社成员见到姬陌与青衣长老同乘，纷纷开始猜测起姬陌的身份来。不过每当他们看向青衣长老的马车之时，便有一道冷冷的目光扫视过去，于是乎只好赶紧将目光移到一边。

出城的时候是从南门的时候走的，也就是姬陌回家要走的方向，不过却不是去往灵兮镇的那条路。是从另一个方向走的。姬陌探出脑袋，远远的往灵兮镇的方向看了深深的一眼。上次他来的时候就是走的那个方向。从哪里走，先是到了东兴村，再是到百花谷，而后就是灵兮镇了。

晃眼间，姬陌似乎看到了那个方向上的灵兮镇，寨子后面的祖祠那里，灵姬就睡在门前在等着自己回去过除夕。姬陌曾答应过灵姬，他过年一定会回去的！他又似乎看到了村长坐在村口抽烟，木匠在打铁，荷花婆婆在编织着他永远停不下的竹箩，一只眼的龙娃和那几个孩子。

青衣盘腿坐着，她轻柔的睁开眼，注视着姬陌的一举一动。又顺着姬陌的视线看向那个方向。

“那里就是去往灵兮镇的方向？”青衣问道。

姬陌差异的点点头，他还以为青衣是知道的。“您去过吗？”

青衣：“没有，只是听江湖上的传言而已。千年以后，除了姬家的人，已经再没有一个人去过那里，活着说去过那里的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活着出来过。”

这样的话，梧桐大师也曾说过。不过姬陌不认同，至少再他见过的人之中，就有洛晨星去过那个地方，并且还活着出来了。

青衣：“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姬陌放下车帘，将他眼中灵兮镇的模样描述了出来。

一条河，一个寨子，几个活着的人，一些死了的人。

只是几句话，却是将所有灵兮镇存在的东西说了个干净。没错，或许这世上还有许多的人对那个地方充满了向往，就连姬陌此时也对那里充满了感情。可是那里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除了每月十五都会如潮水般涌来的山鬼，还有哪一座充满了秘密的山，姬陌没有从那个地方看到其他的任何的东西。

马车继续走，远处山脉的战斗声几乎已经听不见了，而对于姬陌来说，离灵兮镇也是越来越远。可是姬陌没有办法，只能握紧掌心里得东西，硌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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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兮镇少有的下起了雪，田地中积起了一层又一层。姬陌离开的时候，那田中还长着清油油的稻穗。寨子上的青砖木瓦也是辨不出原来的模样了。灵瞑自己在村口搭了个棚子，又和木匠借了盆炭火，按着万年不变的姿势一口一口的抽起烟来。

木匠也是万年不变的抡着手中的铁锤，一锤一锤的敲在铁胚上。敲坏了一块再来一块。

“刀子啊，你说这除夕也快到了。那小子还回来吗？”灵瞑往进寨子的路那里瞄了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

木匠：“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的。估计是会回来的吧！”

灵瞑也认同了木匠的看法。“我记得那小子走的时候可是答应过妞儿回来过年的。倒不是老夫我煽情啊，这小子突然走了这么久没有回来，倒是想念得紧啊。也是，寨子里少有这般的活人了。看着喜欢！”

木匠仍不住啐了灵瞑一脸：“想念他，我看你是想念你那‘千幻’面具吧。我也是说了，你个老鬼，这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了，怎么还对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如此吝啬。”

灵瞑不屑的回怼道：“刀子，你可有脸说我，你现在为啥整天有事没事抡你那什么锤子。还不是因为被姬老六那小子骗去了那板斧子。你不也是个老降头。还蹬鼻子上脸了。”

过了一会儿，灵瞑悄悄地将头往木匠这边一送：“哎我说刀子，要不你直接去那小子那里将那板斧子偷回来得了。免得整天郁郁寡欢的在这磨皮，扰老子清净。”

木匠不再理会灵瞑，因为他知道若是再说下去，这灵瞑定然是要扯出一大堆的东西。到时候难免回耽搁了自己的事。

祖祠这边，门前的池塘上已经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面。池塘边上的竹椅上也落满了雪，也听不见蛙鸣了，四周除了落雪的刷刷声，听不见其他的声音。竹椅旁落了个排笛，还有几块累积着的石块。

门前的落雪已经积到与门槛一样的高，灵姬坐在门槛上，膝盖几乎都顶到下巴上了。灵姬没有睡下，她眼睁睁的看着更远处的进村的路径。她在等一个人，那个人答应他会回来过年的。灵姬回头看了一眼冷清的圆台上放置着的空荡荡的床架子，上面的被褥都成了一坨了，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你会回来的，对吧？”灵姬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离开过，他也曾经说过，他会回来的。可是灵姬等了很久，他却没有回来。一直到有一天，那个人终于回来了。只不过那个人已经是一个耄耋老者的模样，他随时都可能死去，他也不再是灵姬曾经记得的那个他了。

灵姬不确定急哦是否也会想那个人一样，就这样一去不回了。可是当姬陌提出要出去的时候，灵姬还是没有阻拦，她只是跟他说了一句：“过年的时候，记得回来。”

姬陌许诺了，他是会回来的，所以，灵姬在等。

离除夕只剩下十八天了，那个人，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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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陌的心隐隐被什么牵动着，心中有情，却是郁结不发。车队已经远离了阳关城，来到了一个姬陌完全不熟悉的地方。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了。可是车队还在不停的行进着。

途中有繁华的都市，也有寂静的山城，数十万里的山岭，还有一望无际的沙漠。很快姬陌就记不得路了，就是同行的灵社的人也没几个记得自己走过的路在哪里，甚至是走几步之后，回过头，就忘了来时的方向。

这些人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不过当想到很快就要到向往已久的灵山了，这些人心中还是难免悸动。所有的不安与疑惑都被抛掷脑后，只顾着往前行进。

车门被敲响了，是那个老妪。她贴着脸，与车中的青衣女子轻声说道：“长老，我们已经是第七次走过这道沙丘了！”

青衣闻言，默默点头，随后低声说道：“不必慌乱，尤其是那些灵社的弟子。保持警惕，这般的沙丘中是最好做法的。若是有人有心设了这个局，那便是会很危险了。”

青衣不能慌乱，她什么阵仗没见过。车队到了沙漠地区之后，整整行进了三天，却始终没能走出去。此下，队伍中的一些年青的灵社成员已经有些人心惶惶了。

这些人袒露着身子，暴晒在阳光之下。车队带的水几乎都用光了，这些人皆是口干舌燥，生生的喘息在一方响起。

姬陌探出头，扫了外面四处飘飞的黄沙一眼。

现在是风季，沙漠中的风尤其的大。沙丘的沙子随风流动，很快便没有了行迹。青衣已经驱动了好几只灵出去寻路，可是绕是凭借着青衣的修为，那些离体的灵却只是行进了不过区区数十里便差点与青衣失去了联系。

可是几十里的距离，对于万里之广的沙漠来说，不过一隅之地罢了。青衣也不敢断然飞到空中去查明方位，因为若是有人在此设阵的话，那空中无疑是极其危险的。很可能就埋藏了许多的暗手在其中。

姬陌细细地瞅着外面流动地沙子。又伸手感受了风向。

“如何？”青衣见姬陌一脸肃穆，开口问道。可是她也知道这是徒劳。连自己都不能寻到方向，这个身无异能地普通人又怎能有什么方法呢。

然而，姬陌却是嘴角微扬，出声道：“往北走！”

说着，伸手指着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