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是人还是鬼！”山鬼姬陌见过不知千万个，可是长得这般令人心生恐惧的，姬陌还真是没有见过。
那棺材中露出的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呆了一下，又从关中抬出一直沾染着血迹的骷髅的手臂，怔怔的抚摸着自己那颗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头颅。他道：“我是人还是鬼？”
那东西似乎有些迷茫。
星辰祭坛之中，洛晨星嘶~的撅着嘴，看了半天，连连道了两声：“奇怪，按理说被炼化成这般，应该是死了啊！”
姬陌不忍直视，神色躲闪，他只想着怎么离开这里。可是洛晨星却好似被那血人迷住了。姬陌左右迈不出步子。
“炼化人尸，这般违逆天德之事，这林家竟然也做得出来。看来那些山下的人被骗上山来，都是已经被炼成了尸兵了。”洛晨星也是见惯了杀戮的，可是绕是想着着些林家的人如此对待这些凡俗之人，心中还是忍不住骂道。
姬陌一听洛晨星提起林家骗人上山之事，想起之前那家酒肆之中的老板，他的儿子不就是其中之一吗。姬陌朝这具血尸试探着打听道：“你也是山下村寨里的人是吗？”
那血尸恍然大悟，猛地从棺材中坐起身来。下半身尽是一片血红的枯骨，这一整具尸身，竟然只有头部附着着血肉，其余之地皆是被炼化得之剩下骨头了。
“我想起来了，我答应爹爹，说等我得了道缘，就下山去接他上来！”那血尸道。听着这话语声，他应该很兴奋的，可是此时的他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让人油然而生的恐惧。
那血尸嘴里低喃的说道着什么，他从棺中走出来。可是刚在地面上走了两步，他下半部的身子却是蓦地一软，骨头化成了红色熔浆状的东西。他的上半身跟着凌空落到地上，最后只剩下一个血肉残存的头在熔浆上挣扎。
姬陌心中一阵触动，他着实不忍心看到这般场景。洛晨星突然出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林家那帮老鬼是打算炼活尸！”
何为活尸，就是将活人以炼尸之法熔炼。这在赶尸界是绝不容许的存在。赶尸一道有公则，不许炼活尸，更不许炼人尸，哪怕是死尸都不许。这不仅涉及人伦道德，更是为天道所不容。
可是这般行径在赶尸道之中却是屡见不鲜。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在地上叫喊，满地打滚。
姬陌摸不清他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不过是残存了一缕魂魄，若是当他的脑袋也被炼化之后，这缕魂魄便将彻底消失了。”
姬陌心中有犹豫，可是终究是迈不过心中的这道坎。那行宫外的大战也不知道结束了没有。姬陌不敢在此多有停留。姬陌几步来到那人前，低下身子说道：“你已经死了，你若是还有什么遗愿，我或许可以代你完成！”
“我死了，我死了！”那人不敢相信，口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姬陌：“你的确已经死了，你若是有什么遗愿可以告诉我。若是可以，我会帮你完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守成。”
林守成？这不就是酒肆中的那位老板家娃子的名字吗？竟是如此的巧。
姬陌追问道：“你的父亲可是叫做林保一？”
那人很兴奋，努力想要看清姬陌的模样，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却是完全做不到。
不过他还是道：“你是谁，你认识我爹爹？”
姬陌回答他。这人果然就是酒肆那老板的娃子。姬陌想起之前在酒肆住下的时候，那位老板整夜整夜的在柜台前打盹，或许就是为了等待他的这位上山学道的娃子回去。可是如今姬陌却是知道了，这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了。再想到方才那天上的众人那般大战，刀光水火的，那山下的寨子定然被波及了，也不知道这一战过后，那些普通人还能剩下多少活人。
那林守成突然哭泣起来，一边撕心裂肺的道：“那你能帮我给爹爹带句话吗。说娃子不能带他上山了。还有，我上山的那天，他不同意，我一气之下，就把他哪壶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偷偷埋到了东村的梧桐树下了。你告诉他，娃子回不去了！”
或许本来林守成便只是由这一缕魂魄撑着，期望能亲口告诉林保一这些。当他说完之后，急急的喘了几口气，脑袋一瞥彻底没了气息。
了却了林守成的遗愿，姬陌抽离身子就往门口跑。堪堪来到门口，便听见天空之上传来一声巨响。而后，就见到久宫阁从天上俯冲下来，停在广场之上。手持柳叶刀对着那广场之上的柱子就是一刀，柱子应声断为两节。而那广场之上的困尸阵闪过一阵白光，困尸阵失去了效果。
姬陌隐藏在门口观望，看久宫阁这般肆无忌惮的模样，似乎是那个叫做林霄的败了。可是还有一点姬陌十分不解。这赶尸一脉已经被影杀阁七号楼阁两方联手击破，可是那阴兵一脉却是至始至终没有出手。
九宫阁取了圆台上放着的星辰石的石棺，推动棺盖，那石棺之中沉睡着一只通体呈现金光的虎尸。额头上紫黑色的纹路显现出一个“王”字。虎尸散发出来的气息，隐约有着七灵位的实力。
久宫阁满意的盖上棺盖，一手撑起石棺，脚踏行云，一步百里，朝着天边掠去。接着，天空之上，零零落落坠下几个身影。落到地面，烂成了肉泥。这些人大多竟是林家的高手。这林家明明占据着上风，可就在姬陌探进行宫这段时间，却是诡异的落败了。
洛晨星催促道：“快下山，免得夜长梦多。”
姬陌沿着上山的道路往山下赶，沿途能够见到散落在地面的尸体，大多是之前在山东之中见到的那些影杀阁的人，七号楼阁的也有些。这些人在大战的时候，皆是参与了的。可是此时却是横尸于此。那这般，岂不是说方才那一战哪一方都没有胜？
“前辈，你可注意到了方才天上的大战，到底是谁赢了？”
洛晨星摇头道：“我只在进入行宫后的一瞬间，感觉到哪天空之上出现了一道极其怪异的能量，不过我没有仔细查看，也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方人发出的。不过既然最后是久宫阁拿走了圆台上的尸魔，那想必久家的人应该是赢了。”
姬陌不解的道：“方才参战的人，似乎哪一方的主力几乎都可以与一具尸魔匹敌了吧，那尸魔就真的有那般的吸引力，能让一群六七层灵台境的大能争相抢夺？”
姬陌这倒是将洛晨星问住了：“这其中定然是有原因，那具尸魔定然有古怪。我观炼尸之时天降异象，那具尸魔或许不是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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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陌回到寨子，目所能及，皆是一片狼藉景象。寨子之中不少地方还燃起了熊熊大火，一些地方却又是被大水淹没。
这便是所谓的天人交战，凡人遭殃吧。凡人太过孱弱，只能听任强者的霸道行径。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姬陌在破烂不堪的寨子中穿行，钟禹寻到已经化为一片焦炭的酒肆。姬陌冷静一番，心中担心着那位酒肆老板是否安然无恙。
拨开倒塌的房梁，来到屋里，姬陌先是看向柜台，林保一无事的时候向来是喜欢坐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娃子。那里此时空空如也，不见了踪影。如今不见林保一的身影，或许他已经是无恙的。
可是没高兴多久，姬陌就看到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只见柜台后，一具焦黑的尸体倒在地上。这具尸体是弓着身子的。一只手搭在腿上，一只手倚着下吧，看他的姿势，死前应该是坐着的。
姬陌会想起昨晚，林保一就是这样靠坐在柜台前。姬陌心中一紧，鼻子一酸，只觉得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只在不久前，哪林守城还兴奋的让自己给他的父亲带上一句话，算是他的遗愿。姬陌许下了承诺。却是不想他们父子俩却是在这同一天奔赴黄泉。
林保一直到死的时候，都保持着这副等待林守城归来的模样。姬陌难以想象烈火焚身是何等的痛苦，可是着林保一却是动也未动，这时怎样的泰然处之。姬陌不能回味过来。
姬陌想着想着，心思沉郁至极，过了半晌却又是淡然一笑，笑着笑着，眼角又是微微润湿了。
姬陌顺着林守城死前的话，终于在村寨的东面位置，找见了一棵已经烧毁得只剩下半截的梧桐树。
姬陌往下挖了一丈深，见着黄土下，静静立着一罐沾满泥浆的“女儿红”。这时，天空中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落在村寨之中，浇在哪熊熊燃烧的火焰上。雨滴洗去陶罐上的泥土，露出罐子上刻着的一行文字“庚子年腊月二十八午时三刻”。
姬陌不明白这行字表明的是什么，不过姬陌看着倒像是生辰八字，那至于是谁的，大概率是那位林守成的吧。因为上一个庚子年到如今，倒真是刚好满二十年。而且姬陌没记错的话，今日正好是腊月二十八。
难怪昨夜那林保一彻夜不眠，或许只是因为今日是哪林守成的生辰。姬陌心中又是一阵唏嘘。实是造化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