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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冤家路窄

露出真实身份的葛依山不再掐着嗓子讲话,转而和绾秋甜甜腻腻地叙着旧,如果她说的话都记下来,看到这段记载的人肯定会以为绾秋和葛依山关系极好,亲如姐妹。

新晋灵识宗左护法的嗓音本来低沉,不如一般的女子清亮,偏偏还要故意让绾秋不舒服,亲亲热热的,伸出手来就要拉着绾秋。绾秋还记着她那狠绝的毒药,怎么可能会和葛依山接触,当即后退半步,又不想输了气势,右手拉住了软剑的剑穗。

萧慎是见过绾秋抽出软剑是有多快的,葛依山和绾秋早就认识,当然清清楚楚, 便露出了颇为遗憾且哀婉一般的神情,叹了口气:

“我本以为宗主请我回来,终于能见到绾秋师妹,能把以前的误会一一解释清楚,与我冰释前嫌,现在看来,却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是含针带刺,绾秋不想在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扬起了右手——不是出招,仅仅是葱白一样的指尖隔空在金丝线上点了一下,“绮星流曲珠”真就像光昼流行一眼,以曼丽旋舞之姿飞到她的手上。

女郎声音还是不急不缓,不冷不热。

“出门挑不得日子,也罢,左护法请便,在下告辞。”

出门挑不得日子,意思就是这次出门也没看黄历,诸事不顺,还见到小人,都是没办法的事情。葛依山能在修真界混的有声有色,头脑当然是聪明而且灵敏的。她听出了绾秋暗骂自己,也不变脸,更不离开,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尴尬地躲在一旁的小师弟,再把目光转移到萧慎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说道:

“绾秋师妹离开宗门,看来是认识了新的……好友,不介绍一下吗。”

绾秋再不搭理,转身就要走,连带着一把拽起小师弟的衣领子,也不端着礼貌矜持。小少年苦笑一声,小声说了句:

“师姐……喘不过气……”

可惜绾秋并不理会。

葛依山修为还要比绾秋高,当然看得出萧慎也就是个刚下山不久的弟子。不过嘴上却不饶人,支支吾吾地,说着岭南话,把“好友”两个字讲得讥讽还暧昧,眼神来回在他们之间比量。

萧慎本来是一副坦荡样子,见到绾秋拂袖而去,忽然露出一勾笑意,朗声说道:

“太一宗门下,仙道峰修士,萧慎。”

“啊,原来是……”葛依山脸上浮现一种市侩无害的神态,仿佛真的就是在这郡城里出门见到个生人,原来是走亲访友,便和邻居说快引荐一下。

都说人有多面,能守住独一的是君子,能顺势而为的是智者,也有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不过这人的一面又一面,变得也是在事太快了。

“与你何干。”

绾秋斜觑了一眼,丢下这么一句。

萧慎听到却差点笑出来。他记得当时刚到大别山中,他诓出绾秋年纪的时候,女郎也是回怼了他差不多这么一句。绾秋却不知道他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讲话生硬了点,生出了歧义,看着萧慎,缓和了一些说道:

“抱歉,我……”

她本来想说“我没说你”,可是这么以来就更冷漠生硬了,称呼别的如“郎君”或者“道友”则更加奇怪,最后只能说道:

“抱歉,好友,我没说你。”

本来南迁之后,原生长在这的人开始把河洛话和南越音就混杂着讲。无论中原里的意思,还是岭南口音里,好友就是指“友”意思,比萍水相逢少了一些隔阂,却也平常。只是这么说一下又落入葛依山的话柄里,更觉得不太妥当了。

“我晓得。”没等绾秋解释完,萧慎就脱口而出。

葛依山本来还想捡一个热闹,看看能不能挑拨离间,没想到绾秋和萧慎自有另外的话说,她却找不到机会插话,边悻悻而归,只好说道:

“绾秋师妹一意孤行,我一个小小护法,怎么劝得动灵识宗首席弟子呢?不过叙旧可以再说,师妹不要耽搁了宗主让我们办的正事才好。”

说罢,看向那十四五岁的少年看过去,装出来的煞有介事恐怕只能骗一骗半大孩子——萧慎自忖,他刚十五岁自己上山求道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好骗。可是小少年在葛依山的目光示意下,开始犹豫了,张了张口,似乎想和绾秋说什么。

“王、安、归。”

对待不相干的人的时候,绾秋态度是平和而疏离的,认识了之后却时而冷淡,时而流露几分真切的情态。但是无论如何,哪怕是恼怒叱责的时候,或者大敌当前,女郎的的声音也从来没有如此的充满冷意。她讲话声音轻柔,可越是轻柔,这轻柔之中仿佛结着三九寒冰,又好似无波之水,隐藏着狂风骤雨。

“留下,私自下山的事情,我再和你慢慢算账。”

王安归大概是想反驳她,可是她的态度是在是太过不容置疑,加上自己一直对这位师姐尊敬有加,只能低下头,把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不敢说半句反驳。任由葛依山再怎么示意,只像是脚底下长了钉子,当个又聋又哑的木桩,不再挪动一步。

“好,我记下了,不要怪我回去禀告妙隐娘娘。”葛依山见讨不到好处,自己还势单力薄,只能把宗主的名号抬出来威胁,收刀回鞘,衣袖一卷,顺着一阵阴风走了。

绾秋没掉以轻心,将“绮星流曲珠”甩手抛出,金色光辉骤然亮起,向着周围扩散,宛如投石入静水,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流曲珠又落会她的手中,映照者女郎的面容,柔柔的洒下一层金色,仿佛披着朗月。玉手轻拨,金珠消失在绣襦环佩之间。

“看来是真的走了。”她说道,若冰雪消融。“认识一下,这位是灵识宗老宗主的关门弟子,我不争气还不辨黑白的师弟,王安归。”

王安归送了一口气,忙解下腰间的长剑,整顿衣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在下王安归,幸会萧……道友。”

明明是一身灵识宗弟子家的装扮,可是王安归的做派,规矩的倒像是还在读书的童子。看起来太郑重其事了些,不过萧慎还是依样子还礼,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姓名。

“萧慎,萧谨之,太一宗仙道峰门下弟子,请随意称呼。”

王安归矮上一些,当即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早听说太一宗的名字,今天巧遇,实在是幸会。”

绾秋在一旁静静地听了一会,到这打断了王安归,说道:

“行了行了,客套完事就够了,我说了,有事情要问你。”

王安归讪讪地一笑,师姐这句话里面有一丝咄咄逼人的味道,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法再多说什么。绾秋随手拉过来一个木墩,在庭院的石桌旁边坐下。临近破晓,正是一天之中最寒冷的时候,哪怕是夏天也有习习凉风从大门穿来。

最冷的时候往往不是因为这时阴气最盛,而是处于阴阳平衡的时分。此些道理早在五行之中,便是讲上一万遍,有悟性的人方才能领悟一二。太一宗里常讲的《五行》引《素问》有言:“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

不过真正让萧慎记下来的不是传道堂让人昏昏欲睡的讲学,而是《莲华遗书》里面别出心裁的议论。《五行篇》虽然宏辩,但是后人的注释余语中总是不厌其烦地论证已有的结论,像是诗歌里的反复吟咏一般,直看得人脑壳痛。而散佚的原文又常常过于言微理重,难易参悟。

《莲华》一书则不然,这位前辈竟然能用术数将其量化,取水化冰的冷暖为基准,用线脉的走势示意出阴阳冷暖的变化,令人叹为观止。修仙界吹捧他人常常用“精妙”二字,但是这样的想法倒是当真称得上精妙。

莲华尊者最绝的地方不是多高的修为,也不是书中留下了多少修炼的方法,而是他摘章截句对前人做的批判和注解。太一宗讲了很多年的《论衡》、《五行》乃至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阴阳家和诸子都在其中,批驳最多的还属《周髀》和《九章》,这都是术衍堂独将出来的,在术衍还不是弟子必须学的一门学问以前,能够钻研这些的人实在是少数。即便是术衍已兴盛的现在,能耐下性子理解的依然是少之又少,萧慎就常常借自己的功课给别人抄。

学着学着,他又隐约感觉,画出冷暖变化对于莲华尊者的方法来说,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了,此人在空白处写下的算法虽然不好看懂,但是从他的口气来看,似乎可以涵盖天地万物只原理。偶然感叹数理不当其实,或者抹去涂掉的文字中能看出对数理盛行之时代的渴望,甚至觉得“虽然生不知之世,然不若诸子百家之时”,让当时第一次看的萧慎有种仰天长啸的澎湃。

他常常翻书希望自己能看懂,不过合上书冷静下来,才看出其中的不对来。哪有人宁生乱世的呢?虽然那时的确“诸子百八十九家,蜂出并作,各引争鸣。”可是终究不过是为了“崇其所说,以此弛说,取舍诸候。”争夺自己的利益罢辽,与此不同,莲华尊者的意思似乎是想以自己的学说独领风骚,那再怎么精妙,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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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自《素问·阴阳离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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