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细雨绵绵。
渔村外的渡口处,杨小鱼和小梅撑着伞站在岸边的柳树旁,细长的柳枝上没有一片叶子,在风雨中萧条地舞动。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濛濛的小雨洒落在海面上,水纹一波接一波地向外扩散,涟漪一圈接一圈,这圈刚散了,那一圈又接上,画面很具诗意。
在天水相接之处,除了颜色暗沉的海水和几团乌云外,空无一物。
杨小鱼抬着头专注地眺望着前方的海面,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等得越久,心里面越发失望。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桃色的梅花叠锦裙,这还是前几日她新去城里请最好的裁缝订做的,就连今日脸上的妆容,也是和衣服搭配的桃花妆。
一切都是精心准备,只为了他来。
可现在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她等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算了,我们回去吧!”杨小鱼一脸失望地撇了一眼远处空旷的海面,对小梅说道。
小梅盯着海面上看了又看,除了从天上落下来的雨珠,海面上依然没有船出现,便对杨小鱼点点头说道:“好!可能是因为下雨,所以他就不来了,那我们回去吧。”
杨小鱼与小梅两人失落地转身离开,一边朝渔村回家的方向走着,一边又忍不住回头张望。
生怕他来了,然后她们没看见,就生生错过了。
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湿了两个姑娘的鞋袜,可她们要等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这时,小梅和杨小鱼闲聊道:“小鱼,孙公子肯定是因为下雨,想着你不会来,所以他也就没来了。”
“真的好羡慕你啊!小鱼,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是在哪儿救的孙公子吗?”
杨小鱼侧脸看了小梅一眼,小梅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又将视线移到其他地方,迟疑了许久,她才淡淡说道:“就在渔村外的沙滩上啊!”
“渔村外的沙滩那么大,是在有礁石的那边,还是在村长他们出海打鱼的那边?”小梅好奇地追问道。
杨小鱼眉头微皱,面上露出些许的不耐烦,说道:“就在沙滩那边啊!那天夜里天那么黑,我怎么会记得究竟是哪边?还有,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小梅轻叹了口气,没趣地说道:“就是好奇嘛!像你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和孙公子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我却长得这么丑,将来能不能嫁出去都不知道!”
杨小鱼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满怀悲伤的小梅,拉着她的手,安慰她道:“小梅,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如果我真的能成为孙公子的妻子,我一定会为你找一个好夫婿的!”
“嗯嗯!”小梅开心地紧紧握着杨小鱼的手,心中满满的感动,从小到大,除了阿爹和阿娘,就数杨小鱼对她最好了。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杨小鱼一直都是渔村里最美、最能干、最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而她,一直都是她的小跟班,因为她长得丑,做事又慢,一直都很笨,在村里不怎么讨人喜欢。
小时候,村里的其他孩子经常捉弄她、取笑她,都是杨小鱼在保护她,只有她,愿意跟她玩,和她分享好吃的、好玩的。
“小梅,你快看!”杨小鱼惊喜地指着远处的海面上的小梅说道,“是不是有船来了?”
小梅回头望了望远处的海面,隔着朦朦胧胧的雨帘,一艘船在海面上若隐若现。
“走!”杨小鱼拉着小梅朝渡口跑去,到了渡口,近处一看,的的确确是有一艘船朝这边驶来。
离渡口不远处有一座草亭,因为年久失修有些破旧,只剩下头顶上由草堆搭建的屋顶。
“小鱼,雨越来越大了,我们到亭子里去避避雨吧!”小梅说道。
杨小鱼看了看海面上离他们又进了许多的船只,又看了看那座破旧不堪的草亭,摇摇头说道:“不了,我要在这儿等,小梅,你不用管我,去亭子里等我吧!”
小梅犹豫了一会儿,拉着杨小鱼的手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在这儿等!”
“不用,小梅,你去亭子里等吧!”杨小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道,“要不你先回家去吧!等孙公子来了,我和他一起回家,如果你想找我,一会儿就来我家找我吧!”
小梅自然是听懂了杨小鱼的言外之意,自己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确实是显得有些多余。
想到这儿,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和难过,可她还是藏住自己的情绪,笑着点点头,对杨小鱼说道:“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一会儿回家后记得让杨大婶给你们煮点姜汤喝,小心着凉!”
“嗯嗯!”杨小鱼开心地点点头,催促道,“你快回去吧!”
小梅转身朝渔村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目光越过杨小鱼的背影,落在那艘离渡口越来越近的船上。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与不舍,这情绪在她的脸上转瞬即逝,她转身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孤单的背影在风雨中逐渐模糊,最后消散在漫漫烟雨中。
过了许久,那艘船终于来到渡口停下,杨小鱼欢喜地站在原地张望着,她迫切地想要见到船上的人,看着船夫放下木板,她便匆忙迎了上去。
又过了一会儿,船里的人终于出来了,他撑着白色的油纸伞从船舱里走出来,手指修长白皙,且又骨节分明。
白色的伞面上画了几多青色的莲花,雨滴落在莲花的花瓣上面,俨然一副盛着雨露、含苞待放的模样。
撑伞的人,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衫,白玉腰带束腰,上面还系着一枚黑色银白边纹的璎珞,随着他的步伐在他腰间左右摆动。
那人的将伞打得低,他的脸被伞面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使得杨小鱼看不清他的模样。
而她等的那个人,往日也爱穿白色的长衫,所以她从心底认定了,来的人就是他。
早在三日前,孙家大少爷孙瑞白就捎人送来了书信,和她约好了今日会来渔村找她。
从前,他对她从未有过失约,所以她认定了他会来。
在渡口站了这么久,杨小鱼早已体力不支,又沾染了雨中的寒气,刚刚就已经觉得有点头痛,现在见到船上的人之后,她是彻底撑不住了。
“姑娘?!”撑伞的男子见她站在雨中摇摇欲坠,就连手中的雨伞也被风刮飞了,急忙快步上前扶住她。
“你……终于来了!”杨小鱼头昏眼花,迷迷糊糊地躺在他的怀里,嘴角泛起笑容,然后昏睡过去。
“公子,这……?”紧跟着从船舱里走出来的李霖看着眼前的一幕,下意识地撇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知梦。
“这?!……”一路上在船里晕乎乎的知梦,刚走出来就看见有女孩子倒在李鹤的怀里,精气神立刻就来了。
她小跑着来到李鹤身边,不屑地瞧了一眼躺在李鹤怀里的女孩子,又对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李霖说道:“你还不快过来帮?”
李霖根据在李鹤身边多年的经验,又看了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准确地判断出,李鹤对这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孩子,不喜欢。
“来了!来了!”他应着立刻上前来,和知梦一起扶起李鹤怀里的杨小鱼,对李鹤说道,“公子,将她交给我和知梦来照顾吧!”
“还得劳烦您朝前再走几步,前面的路口有我们的人来接您!”
“嗯!”李鹤自己撑着伞朝前走着,没过多久,就有两辆马车朝他们行驶来,在他身旁停下。
李霖和知梦一左一右架着昏迷的杨小鱼来到马车这边,问道:“公子,这女孩子怎么处置?”
平日里李鹤身边的女子虽多,但他也不是全都来者不拒的,可既然答应了花月娘,纵使再不情愿,他也得忍着。
“把她扶到车上来!然后……再取些治疗风寒的药丸来给她服下,”李鹤语气冷淡,李霖虽然不解,但也得照做。
知梦一直气呼呼的,李霖只得自己动手,给昏迷到底杨小鱼灌了一颗治疗风寒的药丸。
然后,李鹤与杨小鱼同坐一辆马车,李鹤还特意叫了一个随行的小童到车里,说是照顾那位昏迷的姑娘。
李霖则和知梦乘坐一辆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渔村驶去。
“李管家,怎么收租这样的小事,公子都要亲自来?而且还是来这么偏远的渔村?”知梦一脸地不高兴看着李霖。
在李府待了都快一个月了,自己都还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呢?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女人围在李鹤身边和她抢?
李霖摇摇头,他也猜不透,说道:“可能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吧?”
“其他的缘故?”知梦不禁想到那个现在还待在公子马车上的女人,“难道是……因为刚刚公子救了的那个女人?”
“不可能!不可能!”知梦连连摇头,刚刚的女子无论从哪方面和姐姐根本没法比,公子怎么会喜欢她?
“也有这个可能!”李霖说道,“不然公子怎么会允许那女孩子和他待在一辆马车里呢?这么多年,除了府里的两位夫人和花阁主之外,我从没见过公子让哪个女人在他的车里待过?”
“那样的女人,他也喜欢?不不不!除非他眼睛瞎了,不然绝对不可能!不可能!”知梦心中想着,面上恼怒烦躁,侧身掀开车帘瞧着走在他们前面的马车。
心里想着:好想到前面的马车里去看看呀?不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