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砾横飞，砖石乱溅，整条街瞬间成了火海。

炮弹一炸，濑谷支队司令部外围的帐篷瞬间掀翻，灰土腾天。通讯组连响都没来得及发一声，就被碾成了渣。

赖谷启眼瞅着自己那群搞电报的崽子全趴了，心口一紧——电报没收着，矶谷廉介的撤退令，他压根儿没看到。

没了通讯，撤？想都别想。

他吼得喉咙都快裂了：“都他娘的抄家伙！拿枪上！”

可那边重机枪早就哑了，工事全塌成碎渣，连个能藏身的角落都没剩。日本兵趴在废墟里，连抬头都得赌命。

“别留活口！师座有令——炮火覆盖！一个活的都别留！”指挥员咬牙吼。

命令一下，120毫米迫击炮弹跟雨点似的砸下来。屋顶炸裂，瓦片碎石哗啦啦砸进屋里，上面的日本兵像断线风筝往下掉。几发炮弹直接轰进指挥部门口，趴在那儿开枪的几个鬼子连哼都没哼，整个人炸得只剩半截。

浓烟滚滚，黑压压压满整个院落。炸飞的断肢、血沫、纸片，混成一团腥臭的云。

指挥部，完了。

虽然能冲进去肉搏，一分钟解决问题，可团长舍不得。264旅新兵占了大半，不少人还是第一次摸枪。这当口，拿炮轰，让娃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火力压制，比让他们提着刺刀往枪口上撞强多了。

对面那帮日本鬼子，装备再精，此刻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十分钟都不到，人全炸瘫了，满地都是抽搐的躯体，连求救的叫声都被炸成了哑巴。

赖谷启脑子里嗡嗡的，只剩一句话：“完了……全完了。”

他猛地扯过通讯兵：“告诉联队，烧旗！立刻烧！一寸布都不能留给支那人！”

“哈依！”

军旗一烧，这支部队就等于从人间抹掉了。荣誉、番号、魂儿，全都没了。

“文件！所有重要文件，全烧！快！”

参谋们手忙脚乱，纸张乱飞。有人慌得连重要军情报告都往火盆里塞，有人还顺手把地图也点着了，一边烧一边抖得像筛糠。

二十分钟过去了。

“轰——！”

一声巨响，门口最后几个鬼子被气浪掀飞，像破麻袋似的摔在地上，不动了。

烟尘刚散，十几个穿着黄绿色军服、戴着德式钢盔的士兵端着枪冲了进来。领头的班长拎着冲锋枪一梭子扫过去，烟灰呛得他直呸：“操，这破地方怕不是小鬼子的脑壳窝！”

“长官！你看那……那是啥？”副手眼尖，指着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件。

军官一愣，顺着看去——

“我滴娘咧！”他一跺脚，“那不是军服？那领章……少将！是少将！”

地上躺着的，正是赖谷启。西装军服半边炸烂，血从耳朵里往外渗，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

“赶紧给团座报信！赖谷启！干掉了！活活打死了个少将！”

“是！”

消息闪电般传到周卫国耳中。

他一拍桌子，差点跳起来：“牛！开战以来第一个！活的！”

赖谷启一死，濑谷支队就算彻底烂透了。一个加强旅团，就这么被端了老窝。

旁边方胜利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师座，这仗，咱是真刀真枪正面啃下来的！谁还有这能耐？”

周卫国哈哈大笑，连声说好。

战争头几年，一个少将，比十辆坦克还值钱。

更别提——他不是打了胜仗，是直接把敌军指挥中枢给掏了。这消息传出去，战区那帮戴眼镜的老爷们，不得把眼镜片吓裂了？

他立马喊道：“田参谋！马上给战区发报——我八十八师苦战三小时，歼灭日军濑谷支队主力，击毙其少将指挥官赖谷启以下军官数十人，残敌正被肃清！”

“是！”

通讯兵转身就跑，电码叮叮当当敲进了夜色。

战区司令部，参谋长徐祖诒盯着电报，手一抖，纸差点掉地上。

脸色一白，人像被踹了一脚，撒腿就往作战室狂奔。

其他人全愣了。

徐参谋长？稳如老狗那种？今天是吃错药了？！

日军杀到跟前了？临沂刚丢，坂本支队正往南压……可台儿庄有重兵布防啊，不至于吧？

“德公——德公！大捷！天大的捷报啊——！”人还没进门，嗓门先炸了。

屋里一安静。

李家仁皱眉：“燕谋？你这唱哪出？哪儿来的大捷？这几天连个小队都打不动，你还指望啃下日军主力？”

可他没敢再说下去。

徐祖诒这个人，稳得像块铁。他这么失态……

那就不是小胜。

是——能把天捅个窟窿的大胜。“这……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徐祖诒一推门冲进办公室，鞋底还带着外头的泥点子，嗓子都快喊劈了，“德公！八十八师在济宁打穿了！大胜！大胜啊！”

李长官正低头看地图，听见动静抬头，眼还没完全聚焦，徐祖诒已经把电报拍在桌上了：“周卫国亲发的！说他把曹福林那帮人从正面踹开，亲自带兵压上去，干掉了濑谷支队！全歼！连旅团长赖谷启都给崩了！”

空气像被抽空了一瞬。

李长官手里的铅笔“啪”地断成两截。

全歼？

赖谷启？

死了？

他脑袋里“嗡”一声，像有口老钟被砸烂了。

这不是开玩笑吧？

这小子前两天还一副冷脸，跟他请援的时候，自己连句“好”都没舍得给，就甩了两个字——“请便”。

他当时心想：毛头小子，刚在南京捞了点功勋，尾巴就翘上天了？你以为日本鬼子是纸糊的？你那点人，塞牙缝都不够！

可现在呢？

人家居然真把一个满编加强旅团给嚼碎了，连指挥官的脑袋都拧了下来？

李长官记得清清楚楚，濑谷支队不是杂牌，是实打实的精锐——重炮、战车、骑兵、机枪大队，连空中支援都随时待命。曹福林那破师求援时，他连眼皮都没抬：“七天，挺住，补给送到。再多？没兵！老子得打徐州！”

他压根没指望能拦住，只想把敌人往徐州口袋里赶，一战定乾坤，顺便压一压那边的势力。谁想到，周卫国这愣头青，居然在没人援、没粮弹、没防空的情况下，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血路，还把人家全端了？

几分钟过去，他喉咙发干，脑子还在转不过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