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总裁(哦,不,现在该叫兰兰了)猛地瞪大眼,还带着地府的寒气。可这股子冷,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火气。黑屋子那那是狗都不住的破屋子。还有这满院子的鸡羊猪臭腥气,一股子槽心味混着土腥味都喘不过气,这破地方别说让她待一分钟,就是多呼吸一口污浊气,都觉得是对她前今世的侮辱。
“哟哟……”地上传来男人的哼哼声,是她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爹,正抱着腿在门槛边装死。兰兰眼皮都没抬,抬脚就踹了过去,力道狠得像踹当年敢克扣工程款的包工头:“好狗不挡道!”
这一脚下去,她爹的哼哼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倒抽冷气的嘶嘶声。兰兰瞥都没瞥,大步跨进东屋。那是从小和奶奶住了多少年的原以为的温暖之家。院子内奶奶正瞪圆了眼瞅她,那眼神里有惊,有疑,还有点藏不住的……解气?院外也有邻居在故意的大声问″欧家婶子,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兰兰便又听到了亲娘尖利的骂骂咧咧的声音,看来摔的还不够重啊。
“奶,咱走!”兰兰的声音带着刚从生死线上爬回来的沙哑,却掷地有声。
屋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带的行李。七找八拽找到奶奶床头墙根那个灰扑扑的帆布挎包,这包打了好几个补丁,边角磨得发亮,是奶奶的命根子。
“你……你拿它干啥?”
奶奶终于回了神声音发颤。那包里藏着她一辈子的积蓄,是卖鸡蛋、纺线一点点攒下的几十块钱,连亲儿子都不知道。
兰兰没解释拎着自己一个小柳条箱和包就往外走,胳膊肘撞在门框上,疼得她龇牙,却更点燃了那股邪火。走到门口她低头看了看还瘫在地上撤泼嚎骂的爹妈,老娘正张着嘴要嚎,兰兰眼一厉吼出的话像淬了冰:“欠打!”
奶奶被这声吼惊得一哆嗦,手里被塞的那个帆布挎包时,摸到了包里硬邦邦的纸包——那是她的血汗钱。再看孙女哪还有半分过去的逆来顺受?眼神里的狠劲,比村头那只护崽的母狗还凶。
“这些年,我采杨槐树叶子,一个夏天晒得掉层皮,给家里挣的钱,够买多少药?”兰兰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窗纸都嗡嗡响。
″儿子有用,儿子有用。亲妹妹都死了。一个还油头粉面的出去浪。一个恬不知耻的跑到人家家里要锅钱。这样的男人要了有何用?我想着都恶心。″
"砰″的一声又踹了一下大门,依然不解气。她抄起门后那根顶门的木棍,就直奔堂屋正房。“噼里啪啦”就扫了过去。桌上的粗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墙上挂着的旧相框被扫到地上,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
最狠的是那个收音机红漆掉了大半,却被兰兰狠狠就是一棍子。那是她十六岁那年,到城西公家的农场抠了一个秋后十天的豆虫,卖给城里人换的钱买的。当时爹说“女孩子家听啥闲言碎语”,把收音机锁在柜子里,只有他喝酒时睡觉时才拿出来听评书。
兰兰又一把扯过收音机狠狠砸向碗橱!“哐当——”木头撞击的闷响混着玻璃破碎的脆响,在堂屋里炸开。她喘着粗气,额角的碎发被汗粘住,眼里却闪着痛快的光:“我的东西,我想砸就砸!”
门外地上的爹妈彻底吓傻了,院外听到点声响的邻居真爽。这他娘的太解气了,这热闹看的太过瘾,这兰兰太威武了。原来还想着等过个一年半载就上门提亲。看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这种女人。自家的小子根本制服不了。
奶奶就完全的痴呆了,这哪是他们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孙女儿?这分明是水浒传里的黑旋风李逵啊。而已经悄悄的起来扶着磨盘腿还在打颤的亲娘就恶狠狠的咒骂"鬼上身了,中邪了,完蛋了。从地里爬出来的“讨债鬼”!
老爹的“救命”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呜咽;抱着腿,连哼哼都忘了。这太丢人了。欧家这一下子不想出新闻,也要出新闻了。现在才多少有些后悔,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为什么就那么没有主见,不给闺女去看病呢。
院门外早围满了人,是吓坏了的小花,在胡同里疯跑,见人就喊:“兰兰死了!又活了!炸尸了!”
这下可好,知道的、不知道的,扛着锄头的、端着饭碗的,全涌到了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瞅。
“那不是兰兰吗?前天还……”
“老天爷!真活了?”
“看她那样子,是要掀了屋顶啊!”
议论声嗡嗡的,兰兰却像没听见。她扶着奶奶走到门口,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瑟瑟发抖的小花身上。小花是邻居家的丫头,昨天她“死”的时候,就数这丫头哭得最凶,还烧了不少的黄纸。
兰兰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痞气“花花,谢了啊。你烧的纸钱,我在下面打点了阎王爷,买了张回程票。”
她拍了拍小花的脑袋,“等着,姐回头给你弄个师长旅长的当当!”
这话一出口,人群里“噗嗤”笑了一片。谁不知道,这是兰兰她二爷的口头禅?每次村里调整干部,总爱在人前拽这句《智取威虎山》的词,没想到今天从“死而复生”的兰兰嘴里说出来,竟带着股说不出的黑色幽默劲儿。
兰兰没管众人的反应,扶着奶奶就往胡同外走。众人纷纷避让。怕沾上邪气。奶奶的手在抖,却攥得她很紧。走出胡同口拐上往西的路——说是大道,其实也就够一辆拖拉机勉强通过,坑坑洼洼的土路。
风从西边吹过来,带着冬寒的冷洌。兰兰都后悔忘记了拿上奶奶的破棉袄。方才想到难怪过去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说农村人三大宝:'丑妻近地老棉袄′
真是生存哲学呀!
兰兰回头望了一眼那座还在冒烟的老屋,还有村西巷口探头探脑的人,忽然觉得浑身轻松。前世她在筹备四星级酒店,旋转门里打转算计着人心,掂量着利益,活得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如今她如赤脚踩在泥土里,带着一身的火气和痛快,倒像是真的活过来了。
“奶,天无绝人之路。以后我养你。我也让你过一过地主婆富人家的生活。”过了平缓路走上西岭坡路的时候,心中突然紧张。奶奶没说话她是大脑一片空白,脚步迈得更磕磕碰碰不稳了。阳光照在祖孙俩的背影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家的方向似乎还能隐约听见老娘的哭嚎,兰兰知道从她踹开那扇破门开始,过去的日子就彻底碎了——像那个被她砸烂的收音机,灵堂祖宗牌子碎得干脆,碎得解气,碎出了一条通往新生的路。过去在道观附近那些残魂精灵之处听到的种种人间悲催故事,总不是太相信。因为有二哥和干娘的机器厂小区杂货铺子,是一片温暖温情。
现在知道了人间百态原来真有这种不顾闺女死活的爹娘。自己既然穿越过来顶了人家这具皮囊,就不能昏昏浩浩,就不能对不起人家18年的青春。
咋晚大半夜之后想过百种的方式方法,许多是借用那些精灵们的经验,二哥讲闲书编故事一样的大跨越,大反转。天雷把那个黑丑总裁之身劈了,却让我的精魂又落在了这个俏丽的兰兰身上,天道还是向着我的。哪个女人不爱美?兰兰这颜值,都能顶得上二哥手下的几个明星脸,亭亭玉立什么梅婷赵婷舒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