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后背差点又冒汗，只能干笑着点头。
“对对对，镇长您说得对。”
心里却暗自在想，对个三角篓子，我知道个什么。
从镇长办公室出来，顾长风心里直打鼓：她肯定猜到点什么了！但她为什么不挑明，是在保护我？还是在试探我？
这女人，心思深得像海一样。
而此刻，在县里某家高档酒店的包房里。
钱大勇、赵德柱，还有一个穿着夹克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却没人动筷子。
“查不到，根本查不到！”
赵德柱怒声说。
“市邮政系统那边托关系问了，就说信是从市里几个不同邮筒投的，时间、地点都没规律，信封、信纸都是最大路货，U盘也是旧的，这分明是个老手干的。”
那个夹克男是县环保局的某位副大队长，冷哼一声。
“我看就是有人憋着坏，钱镇长，你不是说镇里都摆平了吗？这举报信内容这么具体，不是内部人，能知道这么清楚，指桑骂槐还不够明显吗？”
钱大勇手里的烟都快捏碎了，说道。
“内部人？厂里那边你都筛过几遍了，那个姓孙的车间主任，嘴巴不严的那个，不是已经让他休息了吗？还能有谁？至于镇上，怀疑是那个姓苏的女人搞的鬼，还有她养的那个小白脸！”
“苏清影？她有那么大能耐？手能伸到市里去匿名举报？”
“不是她还能有谁？就她一直咬着造纸厂不放！”
钱大勇都快气疯了。
“还有那个顾长风！那小子邪性得很，看着像个软蛋，但几次三番坏事，肯定是他从哪儿听到了风声，捅给了苏清影，苏清影再找人干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堵的嘴堵上，该平的账平掉，尤其是那几个暗管，立刻给我彻底封死，一点痕迹都不能留，检查组说不定哪天就下来了，到时候要是查出问题，咱们全都得完蛋！”
此刻的顾长风，正蹲在镇政府大院的花坛边，看着蚂蚁搬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市里的联合调查组来得悄没声息，等百安镇大多数人察觉到的时候，天边已经堆满了乌云。
组长姓郑，市纪委的，约莫五十岁上下，脸上没啥表情。
调查组没住镇上的招待所，直接扎在了县宾馆，那意思明摆着：不跟你们掺和，也别想来套近乎。
苏清影被叫去县里开了个短会，回来的时候，那张漂亮脸蛋上像是凝了一层霜，比平时更冷了。
她啥也没多说，只是把王海和几个相关办公室的头头叫进去说道。
“市里联合调查组下来了，全面调查百安湖污染和造纸厂的问题。各部门无条件配合，需要什么给什么，问什么答什么，有一说一，不准隐瞒，更不准设置障碍。”
很快，详细的调档通知和要求约谈的名单就下来了。
党政办忙得人仰马翻，一箱箱积满了灰尘的陈年档案被翻出来，搬往临时设立的调查组办公室。
王海拿着那份约谈人员名单，手有点抖。
他挨个名字看下去，看到中间偏后一个名字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上面，白纸黑字，赫然写着顾长风！
王海第一反应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就是顾长风。
一个入职两年、屁都不是的小科员，名字竟然混在一堆中层干部和镇领导之间，被市调查组点名要约谈！
太阳从西边出来都没这么离谱！
王海不敢怠慢，先把名单给苏清影送了过去。
苏清影看到顾长风三个字时，握笔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通知到个人，按规定时间、地点，准时到场，如实回答问题。”
王海摸不清镇长的心思，喏喏地退了出来。
另一边，钱大勇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拿到了名单副本，他的渠道，甚至比王海还快一点。
钱大勇先是猛地一愣。
“顾长风？调查组约谈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来回踱了两圈，他那颗被近期各种坏消息搅得乱糟糟的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
震惊过后，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正愁没机会把这小白脸和他背后的苏清影彻底搞臭呢，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一个靠女人上位的小科员，能知道什么核心内幕？
调查组约谈他，无非是走个过场，或者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顺带问一问。
这小子没见过世面，到时候在调查组那强大的气场面前，还不得吓得语无伦次？万一再说错点什么，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钱大勇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立刻把自己的几个心腹，包括张伟，叫了进来。
“都看到名单了吧？市调查组这是要动真格的了！咱们都得全力配合，尤其是配合调查组，好好了解一下我们这位顾大干’的工作情况嘛！”
张伟多精的人，谄媚地接话说。
“镇长您放心，顾长风那小子，平时在办公室就会溜须拍马，正事一点不干，就知道围着领导转，工作能力差得一塌糊涂，还整天神神秘秘的，指不定背地里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呢，这次调查组可真是明察秋毫啊！”
另一个心腹也附和说道。
“就是，我看他那个样子就不像好人，说不定造纸厂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就是他这种人传出去的，扰乱视听，破坏咱们百安镇的稳定！”
钱大勇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你们心里有数就行。调查组要是找你们了解顾长风的情况，乃至苏镇长用人的情况，你们实事求是嘛，有一说一，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可以说，尤其是他平时有没有不正常的行为，要帮助调查组全面了解干部情况，明白吗？”
张伟几人把胸脯拍得山响，而此刻的顾长风，刚刚从王海嘴里接到这个犹如晴天霹雳的通知。
王海看着他这副吓破了胆的样子，心里那点疑虑反而消了点，看来还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小科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