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查了，镇长，就是还没结果。”张伟小心地回答。
钱大勇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这个顾长风，看着像个愣头青，说话也傻乎乎的，可怎么每次都能戳到他的痛处，难道真是巧合？
出租车开远后，确认没人跟着，原本瘫在后座昏睡的顾长风慢慢睁开眼睛，没有一点醉意。
他揉了揉因为装醉而发僵的脸，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浊气。
“跟你们喝酒，比跟李大海谈判还累。”
这场鸿门宴算是暂时应付过去了，钱大勇他们现在更摸不清他的底，不敢轻易动他。
但这也意味着，对方会更怀疑他、调查他。
后面的日子，必须更小心。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百安湖污浊的照片。
周一刚上班，党政办就忙乱起来。
“坏了，出事了！”
张伟举着手机冲进办公室，说道。
“青山村村民和茂林公司的人打起来了，动了锄头，听说见了血，围了百十人，要闹大！”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嘈杂。
“青山村？是不是杉木林承包那事？”
“肯定是，闹了半年多了！”
“茂林公司背景不简单，这下棘手了。”
王海脸色发白，抓起电话就往镇长办公室跑。
不一会儿，他探出头来，语气紧张说道。
“苏镇长批示了，马上组织人下去，维稳办、派出所的都去！小顾，镇长点名，你也一起！”
顾长风心里一沉，但没犹豫，立刻起身。
路上，他从维稳办老陈那儿了解了情况。
青山村有片集体杉木林，三年前包给了茂林公司。
合同签得含糊，村民嫌补偿低，公司砍树过度还污染水源，矛盾越积越深。
当天早上公司要进场砍树，村民阻拦，双方发生冲突。
车队开进村口时，场面已经混乱。
百来个村民手持农具，和二十多个穿茂林绿化制服、拿着棍棒的人对峙，骂声不断。
地上躺着两个头破血的村民，家属在哭喊。
“住手，镇政府的人来了！”
老陈拿喇叭喊，但声音被淹没。
苏清影推门下车，直接走到双方中间。
“我是镇长苏清影，有问题不能谈吗，非要动手？出了人命谁负责！”
她一站出来，场面暂时安静了些，村民立刻围上来诉苦。
“苏镇长，要给我们做主啊！”
“他们打人，看我叔被打的！”
“合同是村主任私下签的，我们没同意，钱也没见到！”
茂林公司那边，一个戴金链子的胖子叼着烟走出来，瞟了苏清影一眼。
“新来的镇长？挺年轻嘛。这事你要管？”
他是项目经理刘奎，据说在县里有关系。
苏清影压着火气。
“刘经理，让你的人放下东西！打人的必须依法处理，砍伐立即停止，等调查清楚再说！”
刘奎把烟头一扔，说道。
“合同白纸黑字，这林子我们能砍，他们拦就是违法，打死也活该，别理，继续干活，我看谁敢拦！”
那几个壮汉就要往前冲。
“谁敢！”
苏清影伸臂拦住。
“无法无天了吗！”
刘奎指着苏清影。
“给你面子叫镇长，不给你面子你算什么？赶紧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说着竟伸手要推她。
谁都没想到对方敢对镇长动手。苏清影也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她身后窜出，一把推开刘奎的胳膊，挡在她前面。
是顾长风。
平时在办公室不声不响的顾长风，此刻却毫不退让，紧紧盯着刘奎。
“你动手试试！”
刘奎被推得晃了一下，看清是顾长风。
“哪来的？找死！”
他身后一个马仔挥橡胶棍就打过来。
顾长风抬手一挡，一声闷响，棍子砸在手臂上，疼得发麻。
但他没退，反而一脚踹对方肚子上，踹得对方弯下腰。
“反了，光天化日暴力抗法，围攻国家干部，刘奎，你有几个脑袋够用！”
苏清影看他稳稳挡在前面，心里蓦地一动。
顾长风脑子飞快转着，知道光吓唬不行，得拿出实料。
他忍着痛，指着刘奎说道。
“你以为合同就能横行？看看第三页第二条，承包范围是成熟杉木林，你们砍的是什么？是村民的自留山，是小树苗，这是滥伐！违法！”
刘奎脸色一变，怒道。
“你胡说！”
“付款方式写的是分三期付清，最后一次是砍伐验收后，你们第一期款都没给足，村民没拿到钱，你们倒先砍树，是要空手套白狼？”
刘奎额头冒汗，没想到这人合同细节这么清楚。
顾长风继续说道。
“你们公司资质呢？采伐许可证呢，拿出来，有没有超砍？有没有偷税，要不要请县林业局、税务局的人来看看？”
刘奎慌了。
“你到底是谁？”
顾长风的话带着鄙夷。
“我是谁不重要，你和你公司干的这些事，够蹲几年了，不想闹大，就让你的人滚，送伤者去医院，损失你们承担，然后回去等通知！”
派出所和维稳办的人迅速上前控制局面。
刘奎看着顾长风，又看看激愤的村民和镇政府的人，泄了气，灰溜溜地带人撤了。
恶性事件暂时平息，村民围上来感谢。
苏清影安排送伤者去卫生院，安抚村民，承诺调查合同。
忙完后，她看向揉胳膊的顾长风，手臂肿起一道青紫，手背刮破了。
苏清走过去，声音柔和了些。
“伤得重吗？疼不疼？”
顾长风回过神，连忙笑笑说道。
“没事，小伤。”
“都肿了，还是小伤？”
她拿出碘伏和棉签，说道。
“手伸过来，我先给你先处理下，然后回去再看。”
“镇长，我自己来。”
“别动。”
她轻轻抓住他手腕，拿棉签小心消毒。
顾长风心跳快了几拍，耳朵发热。
苏清影处理好手背伤，又看看胳膊肿痕。
“这里得冷敷，回去用毛巾包冰块敷一下。”
“好，谢谢镇长。”
她抬起头，看他发红的耳朵和躲闪的眼神，觉得这人有点不一样。
“今天多亏你了，没想到你还懂合同？”
顾长风心里一紧，赶紧解释：说。
“之前整理档案时偶然看到，觉得有问题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用上了，主要还是镇长您镇住场面，我就是运气好瞎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