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镇长体恤咱们最近辛苦，尤其你刚处理了李大海的事，又忙别的任务，特意自己出钱，晚上在百味居安排一桌，给大家鼓鼓劲，点名要你一定到！”
顾长风一阵无语，心说果然躲不过。
“主任，这怎么好意思让镇长破费，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都是领导安排得好，晚上我还得整理点材料。”
张伟立刻凑过来，搂住顾长风的肩说。
“长风，这就是你不对了，领导请客是给咱们面子，什么材料比陪领导吃饭重要？难道不给钱镇长面子？”
其他几个跟钱大勇关系近的同事也围过来。
“就是，小顾，别扫兴啊，钱镇长难得有空，办公室好久没聚了。”
“工作明天再做也一样。”
王海也笑着说道。
“钱镇长特意说了，小顾是主角，谁不来你也得来，就这么定了，下班一起走。”
顾长风心里不快，脸上却只好挤出笑容。
“那谢谢镇长和主任了，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百味居包间里，菜不错，酒也是本地的高度粮食酒。
钱大勇坐在主位，像是个关心下属的好领导。
他先举杯说了几句感谢大家辛苦的场面话，随后就把话题引到顾长风身上。
“来，这一杯，我们一起敬小顾，年轻人有冲劲，李大海那事处理得漂亮，给镇政府和我这个分管领导解决了个大难题，功不可没！干了！”
一顶顶高帽丢过来，酒杯也递到面前。
顾长风赶紧起身，双手捧杯，腰弯得很低。
“镇长，您太夸奖了，我就是个办事的，全凭您和苏镇长领导有方，我哪有什么功劳？这杯该我敬您，感谢您的指导和栽培！”
说完，不等钱大勇再劝，他皱着眉头，一副喝不下去的样子，硬是灌了下去。
喝完还咧着嘴哈气，好像被辣得够呛，连忙夹了几口菜压了压。
钱大勇看着他这副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怀疑，但还是笑着把酒喝了。
刚坐下没吃几口，张伟又端着酒杯过来。
“长风，咱俩得喝一个，我佩服你，以后在办公室，有事尽管跟我说，来，干了！”
顾长风一脸为难说。
“张哥，我真不能喝，刚才那一杯就头晕了。”
“怎么？不给我面子？钱镇长的酒你都喝了，我的就不行？”
张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顾长风只好又勉强喝下一杯，这下连耳朵都红了，眼神也开始飘。
酒喝了几轮，菜也吃了不少，包间里气氛更热闹了。
钱大勇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给坐在顾长风旁边的亲信使了个眼色。
那亲信会意，给顾长风满上，随口问。
“长风，听说你最近常往下跑？挺辛苦啊，是不是苏镇长又安排新任务了？关于什么的？跟咱们说说，说不定大家也能帮上忙？”
问得直接，桌上顿时安静了些，所有人看似在吃菜喝酒，其实都在听。
顾长风心里清楚。他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地摆手说。
“没什么具体任务，就是苏镇长觉得我年轻，让我多了解镇情！到处瞎转。”
他揉揉太阳穴，好像醉意上来，话也变多了，但说的都是没用的。
“唉，咱们百安镇真是地大物博啊！百安湖多大！就是味道有点冲，呵呵，跟我老家村口的沤肥池有点像，嗝…”
钱大勇拿筷子的手停了一下，和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
张伟赶紧接话，语气带着试探。
“咳，造纸厂排的，老问题了，但也没办法，厂子养了多少工人，交多少税，有点味道正常，发展总要付出点代价嘛，长风你说是不是？”
顾长风好像没听出话里的意思，愣愣地点头，又摇头，突然像说悄悄话。
“张哥，你说得对，也不全对，嗝，我前几天看手机，看到京城那边动静挺大。”
他故意停了一下，眯着醉眼扫过桌上的人们，才大着舌头继续说。
“好像专门抓环保，抓得特别严，有个大官就因为老家厂子排污，被人捅上去了，差点官帽都丢了！我家老爷子吃饭时还拍桌子骂呢，说赚黑心钱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收拾！”
“噗。”
桌上一个科员差点把酒喷出来。
钱大勇脸色变了几变，勉强笑笑。
“哦？还有这事？京城那边是管得严，令尊，老爷子说得是。”
他不敢直接问你家老爷子是谁，只能含糊回应。
顾长风却像没听见，自己又灌了一口闷酒，嘟囔着说。
“唉，其实那湖水是真难闻，附近老乡挺可怜的，厂子赚钱是好事，但也得讲点良心不是？不然跟旧社会地主老财有啥区别。”
这话听起来是醉话，却像根针，扎在钱大勇和亲信们心上。
旧社会地主老财？这帽子可就大了，还扯上良心和老百姓！
钱大勇心里直打鼓，这顾长风是真醉还是装傻？
这话是随口抱怨，还是另有所指？他提的京城是在暗示什么，难道他真是上面派来暗访的，那苏清影知不知道？
一连串问题让钱大勇坐立不安。
他本来想借酒套点实话，试探顾长风对造纸厂事件的看法和底细，最好能拉拢他。
结果实话一句没问出来，反被这番醉话搞得心神不宁，更摸不清他的来路了。
后面的酒，钱大勇喝得没意思了。
他手下的人再敬酒，顾长风要么舌头打结，要么就傻笑，然后继续透露些似真似假的话，听得钱大勇一行人背后发凉。
终于，顾长风看起来彻底醉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栽进汤碗里。
“哎呀，醉了醉了！”
王海赶紧扶住他。
钱大勇看着瘫在椅子上的顾长风，他摆摆手，显得有些扫兴。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小顾确实不能喝，以后多练练，小王，你找人送他回去，一定送到家。”
“好，钱镇长您放心！”
王海连忙答应。
两个人架起不省人事的顾长风往外走，顾长风嘴里还含糊嘟囔。
“再喝，钱镇长好领导。”
钱大勇听着这些断断续续的醉话，脸色难看。
走到饭店门口，看着顾长风被塞进出租车，他对身边的张伟低声说。
“去，查查他最近到底在干什么，见了什么人，还有，网上那个帖子，来源查得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