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站满了人,当中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身穿黑色西服,白色衬衫配黑色领带,头戴一顶白色边缘的黑色帽子,右手拄着一根紫檀绅士杖,左手二指夹着雪茄。
地上躺着一个刀疤脸的青年,青年在地上翻来翻去,嘴里呼喊着头疼;两人四周零散围着几个青皮,清一色的大光头,穿着松垮的裤子,胳膊上纹龙画虎。
中年男子对苏水生说道:“苏老板,我振东兄弟昨日吃了你们医馆开的药后,头疼了一整晚,今天还不见好,你看这事怎么办吧!”
刀疤脸名字唤作张振东,诨号叫刀疤,听老大说完,高声喊头疼,几个青皮在旁边鼓噪:“庸医,赔钱!”,“赔钱!赔钱!”“今天这事,没有几万块钱是过不去了。”
苏杭见青皮闹事,抬步就要上前,苏爷爷拉住苏杭,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没事的”。
苏水生笑呵呵的对西服男子说:“李老大,这点事情何至于兴师动众的,走,咱们去屋里再商量”。
张振东躺在地上喊道:“就在这里说,让父老乡亲们都听听,你这医馆要出人命了”。
李老大抬手制止,说道:“刀疤说的对,苏老板,咱们有事说在明面上,让父老乡亲们都听听,你们医术不精,我刀疤兄弟都快要不行了,你赶紧出钱,我们拿钱去府医院救命;要是耽误了我刀疤兄弟住院,出了人命,就是告到府衙,我也要告得你倾家荡产”。
几个青皮接着吆喝:“赶紧拿钱!”,“让你倾家荡产!”。
赫连威此时走上前去,说道:“我是本村村正,什么人在此闹事!”
一个带着大金链子的青皮上前拦住赫连威,说道:“村正,好大的官啊,吓死我了。”,赫连威见村正的身份吓不住青皮,便讪讪的退到一旁。
苏水生依然不生气,继续堆着笑脸说:“李老大既然不愿进屋,咱们就在院子里说。你看刀疤兄弟头疼的满地打滚,是不是先把病治好,再说其他的?我先给兄弟看看是什么病”。
苏水生说完蹲下身子,作势要给刀疤号脉。
李老大咳嗽一声,刀疤心领神会,更卖力的在地上翻滚,大声哀嚎起来,“老子不给你看,你是个庸医,要害我性命”。
苏水生直起身子,对李老大说:“李老大,刀疤兄弟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就不看了,你说是吃了我们的药生的病,我却不记得昨天刀疤兄弟来就诊”。
李老大冷着脸,盯着苏水生,说:“苏老板,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你?”
几个青皮围上前去,作势要动手,苏杭见父亲危险,正要冲上前去,却听休息室内传出一声厉喝,声如洪钟:“住手!”
众人都转头看向休息室,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从室内走出,男子身穿便服,胳膊打着石膏,边走边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几个青皮见老大被骂,张口就要问候男子家人,李老大却是脸色一变,赶紧制止众人,说道:“不知赵大人也在这里,失敬失敬”。
来人正是泰安县主簿赵一鸣,前几日骨折伤了手臂,被苏水生紧急接骨治疗,今天来回春堂答谢,却不想碰到李烈来闹事。
赵一鸣走近前来,骂道:“苏大夫本是好心,怕折了你的面子,方才让你进屋商量,却不想你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不识好歹。”
李烈被赵一鸣连番喝骂,脸上挂不住,状虽恭谨,口中却威胁道:“赵大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做人留一线啊”。
赵一鸣冷笑道:“人说李巡检在泰山县威风凛凛,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不想他这个地痞无赖的弟弟都敢威胁县主簿,看来传言不虚啊”。
李巡检,泰安县巡检使,有个威震一方的名字,叫李刚。哥哥在公门要职,弟弟在县内自然如鱼得水,无人敢惹。
李烈阴沉着脸,却不敢和赵一鸣公然抵抗,若是被人拿住把柄,李刚也救不了他。
李烈带着几个青皮转身离去后,苏爷爷继续坐诊,苏水生在休息室招待赵一鸣。
苏杭按照苏水生开的药方给赫连威配了几副药,并坚持不收药费;村正虽然没有帮上忙,但是遇事能上去吼一嗓子,苏杭也要记下人情。
苏杭送走赫连威后,赵一鸣也告辞离开,苏杭见医馆已清闲下来,便取了三份养颜丸用的药物,回家去配药。
休息室内,苏爷爷和苏水生分坐两侧,苏爷爷点上一锅烟丝,说:“李烈是来打秋风,还是有其他目的?”
苏水生给老爷子斟上一杯茶水,回答道:“今天晚上问问”。
药房的药材都是贺兰炮制好的,这省了苏杭不少功夫,苏杭取出已配好分量的一份药材,按照药方说明,或温水清洗,或小火翻炒,或研磨成粉,或蒸煮取汤汁,三十五种药材一一处理下来,最后将汤汁倒入粉末,加熟蜜做成药丸,烘干定型。
一份药材重量约一斤,正常制药百丸,如花生大小,因为试药的鸟兽体型较小,苏杭特意先把药丸做成黄豆大小,方便动物吞食,这样制成药丸五百丸左右。
苏杭来到院中,取出家雀、百灵、灰鼠、白鼠、山鸡各两只,分别喂入养颜丸,装入观察笼中,并贴上卡片,做好喂药记录。
药方记载此丸补血、益气、调经、养颜,每日一丸,温黄酒送服,三日见效,七日可见明显变化,满月可达最佳效果,长期服用可永葆青春。苏杭计划每只动物每天喂养一丸养颜丸,喂养一个月观察药效如何。
苏杭在做喂药记录表的时候接到了孔令宇的电话,问苏杭今晚有空吗。苏杭想起昨天吴腊雪打来的电话,便问孔令宇是不是今晚有同学聚会。
孔令宇答是,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苏杭讲了一遍。原来这场聚会是鄢霖组织的,鄢霖高中时是一班的班长,吴腊雪、苏杭、孔令宇都在一班;吴腊雪高中时是全校公认的校花,鄢霖一直对其有意,吴腊雪看不上鄢霖的公子做派,对其不理不睬,却对苏杭青眼有加。
高考之后,吴腊雪的成绩名列前茅,却选择了罗浮大学,自是有苏杭在罗浮中医药大学的原因,而鄢霖不学无术,成绩自是惨不忍睹,只能依靠其父的关系在本地读了一所无名大学拿文凭。
大学毕业后,鄢霖在家人的帮助下,在府城开了一家进口豪车专卖店,又听闻吴腊雪回到泰安,便想借着同学聚会的机会显摆一下。
鄢霖本想随意约几个相熟的同学,却不料吴腊雪不想参加,鄢霖自是知道如果苏杭不参加同学聚会,吴腊雪怎么都不会去,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办法,拐弯抹角的先邀请孔令宇,再让孔令宇邀请苏杭,再让一个女同学邀请吴腊雪。
苏杭听完后,被鄢霖的神操作整的哭笑不得,便答应下来。果然几分钟后就收到吴腊雪发来的信息,写道:“你改主意了?”
苏杭不想让吴腊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便回了个“今晚见”。
洪福居,楼高九层,主营皇都菜式,是泰安府最高档的酒店之一,据说泰安府四大头脑都会在此迎来送往,宴请亲朋。
“四大头脑,这是什么说法?”苏杭问。
“知府、同知、通判、推官,四大头脑,也叫四巨头”孔令宇回答道,“据说知府宴请在九楼,同知、通判、推官宴请依次下降一层,吏目佐助在五层,一到三层对外营业”。
“知县在几层?”苏杭有些奇怪,知县也是正七品,和推官同级,总不至于混不到独立的楼层吧。
孔令宇嘿嘿一笑,说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知府在这里,你是知县的话,会到顶头上司眼皮子底下宴请吗?”
苏杭一拍大腿,嘿,还这是这个道理。
当天晚上,洪福居门前停的都是豪车,苏杭打车过来的,孔令宇家住附近,步行而来,两人自知不是今天的主角,便不提前上去碍眼,坐在花坛边上闲聊,花坛内绿植高大,两人处在灯影里,倒也无人发现。
闲聊时陆续看到有同学进了大门,苏杭看到李烈的身影也出现在洪福居,不由得凝目望去。
李烈跟着一个面相与其相似的中年男子走进大厅,一个面容猥琐,蓄着山羊胡的男子在前方引路。
苏杭猜测与李烈面相相似的男子应是巡检使李刚,却不认识山羊胡是谁,便将此事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后告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