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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师父

卧龙村的晚上,明月高悬,苏杭取出青石,尝试引动月华,发现青石毫无动静,便知自己猜测无误,青石只有十五月圆的晚上方可吸收月华,打算次日早上再尝试一下吸收东方紫气。

继续分析长青炼气诀的第二句,饮星宫灵气,咽乙木精华。

天之四灵,以正四方,古人将星象分为东西南北四大星宫,即东方青龙星宫,南方朱雀星宫,西方白虎星宫,北方玄武星宫,每个星宫各有七宿,并称二十八星宿。

饮星宫灵气,应该就是指吸收二十八星宿的灵气,苏杭抬头看天,明月高悬,不见群星,看来吸收星宫灵气也不是每天都可以的。

咽乙木精华,馒头峰上遍布草木,只是晚上偶有野兽出没,苏杭叫上黑虎,出村踏上登山的小路。来到草木茂密之处,苏杭站好混元桩,拿出青石继续尝试,青石依然没有反应,看来乙木并不是普通草木。

黑虎突然立起耳朵,望向山顶的方向,苏杭吓了一跳,以为碰到了野兽,却听一个声音传来:“谁在那里!”

苏杭放下心来,听出是关门的声音,便回答道:“关叔,是我,苏杭。”

关门打开手电筒,看到确实是苏杭,这才走了过来,问道:“大晚上的,你怎么跑山上来了?”

因为晚上偶有野兽出没,卧龙村的人很少晚上上山,关门看到苏杭有些惊讶。

“晚上睡不着,带着黑虎出来走走”,苏杭答道。

“前几天汤婆婆说在山上看到了野狼,你遛遛就赶紧下山吧。”关门似是解释自己为什么晚上在外边的原因,又似是催促苏杭赶紧下山。

汤婆婆也是村里的居民,和苏奶奶差不多的年纪,经常和苏奶奶一起探讨厨艺,擅长熬制羹汤,苏杭小时体弱,汤婆婆给他熬过不少骨头汤。

苏杭答应下来,告别关门,向山下走去。

关门目送苏杭远去,并未相送,有黑虎跟随,即使碰到一两头野狼也伤不了苏杭。

次日清晨,苏杭起了个大早,又尝试了一次吸收东方紫气,依然未果。吃过早饭后,苏杭带着黑虎,去青帝宫看望师父。

苏爷爷注重礼仪,耳濡目染之下,苏杭也养成了这个好习惯,每次放假回家,都会先去潘夫子和师父处去看望一下。

青帝宫在玉皇顶的西南方,西接神憩宫,东临去玉皇顶的盘道,供奉青帝广生帝君。卧龙村到青帝宫无路相通,需要从景区绕行,苏杭习惯翻越几座山头,走村民和驴友踩出来的一条羊肠小径,这样能节省一半的路程。

翻过傲来峰,绕过扇子崖,苏杭来到了游人罕至的野峰,从这里到南天门的羊肠小径,在任何一版泰山旅游图上都没有标注。苏杭一边攀登,一边留意路边的草木,这是自小跟爷爷采药养成的习惯,黑虎的嗅觉敏锐,也在草丛里穿行。

行至一处小溪旁,黑虎忽然鼻尖微耸,嗅了嗅味道,汪汪叫了两声,苏杭知道黑虎又找到了草药,之前黑虎已经发现一棵灵芝,两棵汶香附,还有一棵白花丹参,不过因为年限太短,苏杭并未采集,只是大概记好位置和年限,等药效成熟时再采摘。

黑虎发现草药的位置是一处陡崖,高度在三米左右,黑虎爬不上去,直立起身子,前爪搭在峭壁上,大尾巴晃来晃去,仿佛在告诉苏杭,就在这上边。

苏杭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搬来一截枯木垫脚,手掌搭上崖边,攀爬上去,发现一丛草药,叶子轮生,状似竹叶,叶下结着球形浆果,茎秆粗壮,原来是一株泰山黄精。

泰山黄精是泰山四大名药之一,其功效补中益气,定肝胆,润心肺,益脾胃,升清气,降浊气,填精髓,壮筋骨,降风湿,下三火,使人目明耳聪,传说茅山宗的祖师陶弘景称之为“仙人遗粮”。

此处崖壁攀登不易,下方视线受阻,看不到此处,这棵泰山黄精方能存活至今,如果不是黑虎嗅觉敏锐,苏杭也发现不了它的存在。苏杭未携带药铲等工具,看不到黄精的大小,不过看茎秆和叶片大小,估计它应有四五十年的药龄。

苏杭抚摸叶片,忽然感到怀中的青石似乎有变化,取出一看,青石微微闪着青芒,一缕淡黄色的气息,如霰似雾,自泰山黄精飘向青石。

苏杭运起长青炼气诀,感到一缕灵气由青石注入经脉,便引导灵气自左手太阴肺经游走,上次苏杭已经冲开中府、云门、天府三个穴位,乙木灵气毫无阻碍通过三穴,势如破竹般连续冲开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少商八个穴位,打通左手太阴肺经后犹有余力,苏杭继续引导灵气冲向右手太阴肺经,连开四穴后,乙木灵气消耗殆尽,无以为继,苏杭方才收工。

苏杭望向泰山黄精,茎叶依然翠绿招展,猜测青石吸收的应该是黄精几十年来存储的灵气,而非是药效。这么看来乙木灵气只有在生长年限较长的草木中存在,只是不知道采摘或炮制过的年份中药是否还有灵气,便打算回家之后试试家里的存货。

苏杭修行有了新进展,且又找到了修行的方法,心情舒畅,步履也感觉轻松了不少,半个小时后,来到了青帝宫前。

青帝宫庙宇不大,只有正殿和东西配殿三处建筑,占地仅半亩方圆,旅游旺季时游人如潮。苏杭走进正门,看到院子里有十几个游客,便知师父肯定不在里边,轻车熟路的出门右转再右转,从配殿后边的小路绕过,眼前出现一处小院,青砖青瓦,这便是师父的住所。

苏杭推门进院,便看到院里中间有一个大水缸,一个仙风道骨,须发飘飘的道人正在绕缸而行,体态轻盈如鸿雁于飞,步伐稳重如枯树盘根,两种背道而驰的感觉竟能融合在一起,苏杭叹为观止。

道人正是苏杭的师父,秋蝉道人。苏爷爷说自两人相识时,秋蝉道人便是今天这副模样,几十年容颜不改,仅凭这一点,便知秋蝉道人是得道高人。

苏杭躬身行礼,唤了一声“师父”,秋蝉道人让苏杭关了院门,反身来到廊下。廊下有一方矮几,左右两个蒲团,匀杯里有冲泡好的香茗,苏杭上前先给师父的主人杯倒了一杯香茗,茶汤清澈透亮,色泽嫩绿,心知是绿茶,又给自己取了一个品茗杯,也倒上一杯。

秋蝉道人看着苏杭忙活,端详了片刻,问道:“此去罗浮,可有收获?”

这句话便牵扯到了前尘往事,秋蝉道人久居山上,衣食住行皆有人供应,只是偶尔下山采买药物辅助修身养性,泰山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苏家的医馆药物齐全且药性良好,秋蝉道人便结识了苏爷爷。苏杭出生后体弱多病,秋蝉道人先是碍于情面,收下苏杭做弟子,传了一套混元桩;后来相处日久,观苏杭执礼恭、处事谨、人情练达,便真心认下这个关门弟子。

秋蝉道人风水堪舆,医卜星相皆有涉猎,心中承认苏杭之后,问过苏杭的期望,苏杭答道要像爷爷和父亲一样,悬壶济世,做一个救民于病痛的好大夫;秋蝉道人便将所学切实传授。

秋蝉道人收徒四人,因材施教。

大徒弟喜星象,秋蝉道人便传授《天文星算》《星经》《异象历》;

二徒弟一心慕道,便传授《真诰》《太玄真一本际经》《真灵位业图》;

三徒弟恬淡安静,伴在身边,喜爱伺弄草药,便暂时传授《导引养生图》《登真隐诀》《养性延命录》;

并和四徒弟苏杭一起学习《神农本草经》《本草经集注》《药总诀》。

苏杭高考之后,秋蝉道人心血来潮,起意给苏杭卜卦,取出六枚前清乾隆通宝,六爻预测,卦象为离卦,离为火,意为南方。又让苏杭测字,苏杭写下自己的名字,秋蝉道人说道:“苏,原意提鱼之木枝,亦有复苏之意;杭,向阳之草木,亦有亢烈,方舟,抵御的意思,两字皆属木。阳为南方,离卦亦是南方,你选择南方的大学吧。”

苏杭离开后,秋蝉道人呢喃道:“主客双方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互相照亮,互相竞争,互相依存,命运的纠缠开始了。”

苏杭回去后和爷爷说了师父的话语,苏爷爷让他听师父的安排,并对苏杭说:“在你小时候,有次我和你师父在泰山上喝酒畅谈医理,道长那天饮至酣畅时,对我说过一番话。”

苏杭忙问师父说了什么,苏爷爷说:“你师父说,他这辈子虽然风水堪舆,医卜星相无一不精,却只给一个人看过风水,只给一个人批过命”。苏爷爷转头看向苏杭:“秋蝉道长收你为徒,是我欠了大人情;但是道长能为你卜卦,爷爷是真的不敢想。”

苏杭问:“师父说过是为谁看的风水,又为谁批的命吗?”

苏爷爷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言!”

苏杭离开后,风中隐约传来苏爷爷吟诗的声音,隐约听到“一钩流水”、“虎踞龙盘”、“几重关”几个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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