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陆家?怎么救?
用她的金手指吗?
这可是她在这个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假甜宠、真权谋世界里,唯一的保命符!
那比她命还珍贵的,三天才能动用一次的金手指!
“殿下……”慕怀初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您……确定吗?”
“我的能力,您是见过的。三天,仅仅能改三个字。而且......已经用掉了一个字。”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滴血。
“现在,只剩下两个字了。”
慕怀初恨不得把“两个字”刻在李元樱的脸上。
李元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侧过头,看向窗外。
清冷的月光映在她眼中,那双狭长的凤眸里,像是凝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又像燃着焚尽一切的地狱业火。
一种决绝到不计后果的疯狂,在她眼底汹涌。
慕怀初瞬间从头凉到脚。
这眼神,比她上辈子熬夜爆肝时,编辑凌晨三点发来的催稿信息还要命。
“你在,心疼?”李元樱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慕怀初的耳朵里。
“不不不!我哪儿敢啊!”慕怀初的求生欲瞬间爆表,摆手快得像要起飞,“我是心疼殿下您!您成为镇国长公主的宏图伟业的计划,恐怕要推迟了……”
她心里在咆哮:我当然心疼我的金手指!我恨不得把它供起来,早晚三炷香!那是我的命!
李元樱端起茶杯,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似乎早已想过这个问题。
“在你写的书里,陆家满门,是怎样的结局?”
李元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问题扔了回来。
“忠肝义胆,为国为民,最终却……”
慕怀初没说下去,她这个为了给男女主铺路的无脑甜宠文作者,随手就给陆家安排了满门忠烈却不得善终的悲惨命运。
在原著里,皇帝李元樟始终忌惮陆家兵权,宴会后,一纸调令,将陆家满门分派到天南地北。
或镇守北境苦寒之地,或流放南疆烟瘴之所。
骨肉分离,遥遥相望,最终在无尽的忧思和病痛中,一个接一个凋零。
等到李元棋登基为他们平反时,偌大的陆家,只剩下一个孑然一身、心如死灰的陆之舟。
李元樱的呼吸微微一窒,显然也想到了那个结局。
“既是忠良,留着他们,于国于民,岂非大善?”
李元樱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慕怀初的脑海里。
对啊!她现在不是作者了!她是这个世界里活生生的人!
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将所有的剧情逻辑串联起来。
她是作者,她最懂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也最懂如何利用规则的漏洞!
“公主真知灼见!让我来想想怎么把这两个字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吧!”
“直接让他保留兵权,皇帝会立刻动杀心。让他远走高飞,陆家百年基业尽毁,更是愚蠢。”
慕怀初的语速越来越快,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有一个办法!”
“既能保住陆家,又能暂时稳住皇帝!”
李元樱挑眉,冰冷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示意她继续。
“人质。”
慕怀初吐出这两个字,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赌徒,将自己的一切都押了上去。
“让陆之舟留在京城!以一个没有实权的虚职,成为皇帝眼皮子底下的人质!”
“皇帝真正忌惮的,是手握重兵的陆家。只要陆之舟这个唯一的继承人在京城,在皇帝的掌控之中,他反而不敢轻易对北境的陆家军动手,那会逼反整个陆家!”
李元樱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惊异与审视。
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似胆小如鼠、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慕怀初,在生死关头,竟有如此敏锐狠辣的洞察力。
“好。”
李元樱只说了一个字,却重如千钧。
慕怀初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犹豫。
她翻开那本《腹黑王爷的掌中宝》,指尖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颤抖,精准地找到了那一行决定陆之舟和陆家命运的文字。
【皇帝下旨,命陆之舟即刻起程,镇守北境。】
慕怀初提起笔,笔尖悬在“北境”二字之上。
这一笔下去,故事的发展又将滑向深不见底的未知。
她抬眼,看向李元樱,做最后的确认。
李元樱对她缓缓点头。
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名为“希冀”的人间烟火气。
慕怀初不再迟疑,笔尖悍然落下。
她划掉“北境”,用尽全身力气,稳稳地写上——
“留京”。
墨迹融入纸张的瞬间,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骚动。
“谁?!”李元樱厉声喝道,眼中刚刚褪去的杀意再次凝聚。
慕怀初心头一紧,难道这就是改写剧情的代价?来得这么快?
门外,小厮谄媚的声音响起:“殿下,慕府送来了小姐的衣物,说是明日入宫赴宴要用的。”
小厮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压抑着八卦的兴奋。
“另外……宁安王府也派人送来一整套赤金点翠的头面首饰,说是……王爷亲自为您挑选的。”
“赤金点翠?”李元樱发出一声冷笑,像是在嘲讽什么,“皇弟当真‘用心’。”
慕怀初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殿下,这首饰……有问题?”
“你明知故问。”李元樱走到窗边,月光勾勒出她冰冷的侧脸,“赤金点翠,凤羽霞帔,那是皇后的规制。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将君临天下,而你,是他未来的皇后。”
慕怀初的血液都快冻僵了。
她明天要是敢戴着这套东西去赴宴,在皇帝和真皇后面前晃一圈,都不用等剧情发展,立刻就能喜提“九族消消乐”大礼包!
“他……他想杀我?”慕怀初的牙齿都在打颤。
“杀你?不。”李元樱转过身,眼中满是不屑,“他是在试探我,看我愿不愿意为了保住你。你我从毫无交集,到关系匪浅,以他的性格早就起疑了。他在试探你我是否结盟,剑指皇权。”
慕怀初的脸色阵阵发白。
她笔下的那个甜宠男主,那个深情款款的宁安王爷,在现实中,竟是这样一个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魔鬼。
“腹黑男只配活在书里,现实中狗都别谈!别谈!。”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当然,皇弟对你是真心的,他舍不得你死。就算你真戴上,他也能在进宫门前,找个由头让你换下来。”
“只是……”李元樱的语气忽然变得幽深,“我重生之前,皇弟虽也城府极深,但从未像现在这般……不合常理。前世的他似乎更加......隐忍?他前世可没有如此赤裸裸地暴露过野心。”
慕怀初心虚到了极点。
那是因为她只会写甜宠啊!为了让男主更“苏”,她给他加了无数“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你疯为你狂”的恋爱脑设定!
“殿下……王爷对我好,不也正常吗?”她干笑着。
“好?”李元樱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我倒觉得,他像一个最高明的戏子,在演一出他自己写好的戏。而你,慕怀初,就是他用来操控所有人的,最重要的道具。”
慕怀初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道具?她才不是什么道具!
“我知道他会当皇帝,也知道他会把你捧上后位。”李元樱的声音冷得像冰,“但你有没有想过,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那把龙椅的?”
慕怀初哑口无言。
她这个作者怎么会知道?在她那本无脑甜宠文里,男主夺嫡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给女主一个名分,打下一个江山讨她欢心!
可现在看来,多么可笑。
她这才惊恐地发现,她对自己亲手创造的男主角,那个温柔又腹黑的宁安王爷李元棋,竟一无所知。
“殿下。”慕怀初忽然抬起头,眼神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坚定,“我只有一个请求。”
李元樱看着她。
“我不想当你们博弈的棋子,更不想当什么道具。”
“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在这盘棋里,让我活下去,成为能和你们站在一起的执棋人。否则,今天我能为殿下您改写命运,明天,我就有可能在李元棋的逼迫下,写下他的结局。”
李元樱闻言,瞳孔骤然一缩,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震撼。
她轻叹一声,那叹息里情绪复杂。
“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我。”
“而在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