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克隆体皮肤的瞬间，林战的大脑像被液压机碾碎般剧痛。

培养舱的液体在两人之间沸腾，蒸发成银蓝色雾气。那些雾气凝聚成无数细小的手，拉扯着林战的五官，要将他拖入另一个意识深处。他看见——

白色房间。十二张金属床。绑在上面的孩子们在尖叫。穿防护服的人影将黑色棱柱碎片按进他们太阳穴，血肉与晶体融合时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第七个孩子转过头来，那是...他自己的脸。

"欢迎归位。"克隆体的声音在记忆与现实间回荡。

林战的神骸左臂突然暴长，骨骼延伸成三米长的弧形巨刃，表面布满血管状的光路。这把生物武器自主劈向最近的培养舱，将里面尚未苏醒的克隆体拦腰斩断。断裂处没有流血，只有银蓝色光雾喷涌而出，被林战和克隆体贪婪地吸入肺部。

「警告：意识融合进程12%」

「检测到第二人格活跃」

视网膜上跳动的文字变得猩红。林战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掐住脖子，而克隆体正用他的声音说话："别抵抗，我们本该是一体。"

矿井顶部突然爆炸。碎石雨中降下七个漆黑身影——联邦"清道夫"部队的标配装甲，但面罩下露出的皮肤上全都有发光纹路。为首者举起形如十字架的神骸抑制器，林战立刻感到左臂巨刃开始萎缩。

"两个容器？"清道夫队长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优先回收原生体，销毁克隆产物。"

克隆体——现在林战知道他自称"林影"——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林战毛骨悚然，因为它完美复刻了自己每次拼命前的表情。林影胸口的三块神骸碎片同时发光，在抑制力场中撕开一道缺口。

"看好了，这才是神骸的正确用法。"林影的十指刺入自己腹部，扯出五条发光脐带般的能量束，"我们被设计成不同的功能——你是武器，而我是...接口。"

脐带扎入地面能量回路，整个洞窟突然活了过来。倒吊的儿童干尸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唱起扭曲的圣歌。声波在空气中凝结成可见的波纹，三个清道夫队员的头盔应声爆裂，露出下面变异的脸——他们的眼球已经晶体化，正不断渗出荧光液体。

林战的大脑突然被外来意识占据。某种更古老、更冷酷的思维模式覆盖了他的神经通路。他的左臂巨刃重新生长，这次表面覆盖着与教会骑士盔甲相似的白金涂层。身体自动摆出从未学过的战斗姿势，喉咙里滚出非人的机械音：

"清除威胁。吞噬进化。"

这是弑神者人格的第一次完整觉醒。

林战（还是弑神者？）跃向清道夫小队时，时间流速似乎变慢了。他能看到每颗悬浮的尘埃，能预判每个敌人肌肉的收缩趋势。巨刃划过空气产生等离子弧光，第一个牺牲品的装甲像纸片般被切开。当刃尖刺入对方胸膛时，神骸组织自动分化成无数纳米级探针，开始抽取受害者体内的神骸物质。

「吞噬完成：神性纯度提升至0.0031%」

「副作用：人类激素分泌减少17%」

林战惊恐地看着自己正在享受杀戮。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感觉到每杀死一个清道夫队员，体内某个部分就更接近"完美"。林影的声音在脑内响起："他们在用次级容器喂养我们...教会和联邦根本是一伙的..."

剩余的清道夫队员组成防御阵型，六台抑制器同时超频运转。林战跪倒在地，左臂巨刃碎裂成光点。弑神者人格在剧痛中暂时退缩，让他的本我意识重新浮出水面。借着这个间隙，林影突然扑来，将三根能量脐带刺入林战后颈。

"不想死就接受我！"林影的五官开始融化，"我们分开太久了..."

剧痛中，林战看到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

白色房间里的双胞胎婴儿；

教会主教手持黑棱柱走近；

机械臂将其中一个婴儿的大脑剖成两半；

被分开的意识分别注入两个培养舱...

「融合进程加速：47%...63%...」

清道夫队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启动最终协议，释放天父子程序。"

某个远比神骸抑制器可怕的东西被激活了。矿井顶部降下纯白光柱，其中漂浮着由发光几何体组成的抽象人脸。当它看向林战时，弑神者人格突然在意识深处发出尖叫——那是猎物见到天敌的本能恐惧。

"叛徒必须被净化。"光之人脸发出合成音，"第七神骸的失控实验体..."

林影突然用尽全力将林战推向洞窟边缘的通风井。在坠落前的最后一瞬，林战看到林影主动迎向光柱，胸口的三块神骸碎片组成防御阵列。两个意识间的连接尚未切断，他清晰感受到林影正在被"删除"的痛苦——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虚无化过程。

"去火星...找我们的..."林影的遗言被光柱截断。

林战坠入黑暗。通风井底部是锈铁-III行星的地下列车系统，那些五十年前矿工使用的磁轨依然完好。他的左臂自动变形为缓冲装置，在撞击轨道时吸收大部分冲击力。视网膜上最后闪过的信息是：

「融合进程中断：78%」

「警告：人格稳定性临界」

「建议：在24小时内抵达火星坐标点」

列车通道尽头有微光。林战拖着断骨的身体爬向光源时，听见自己用林影的语气轻声说："别担心，弑神者会保护我们...毕竟我们是他最好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