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霖的器道之路,在墨尘的严苛打磨下,正以一种缓慢却扎实的节奏推进。他已能稳定锻造法宝玄级器物,但距离神器,仍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日,墨尘命他以幽冥玄铁为主材,辅以星辰砂,锻造一柄神器黄级长剑。“神器需‘掌域’,剑成之日,需引方圆十里灵气入体,凝出‘雷域’,才算功成。”
罗霖闭关三月,将所有心神投入炉中。幽冥玄铁的阴寒与星辰砂的炽烈本就相冲,需以自身雷霆之力调和,稍有不慎便会炸炉。他每日以紫雷淬体,再以精血温养材料,身上的灼伤从未消退,旧伤叠新伤,连墨尘都暗自点头——这股狠劲,倒是有几分万器楼传人的风骨。
三月期满,开炉之日。
长剑初成,剑身流淌着紫雷与星辉,隐隐有雷域雏形。罗霖正欲引灵气凝域,异变陡生——剑身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幽冥玄铁中的阴煞之气反噬,竟顺着他的精血侵入识海!
“不好!是你上次提炼幽冥玄铁时,漏了一丝‘骨魔残魂’!”墨尘脸色大变,这残魂显然是从冥骨渊随矿石带出,被炉火逼出后,竟想夺舍罗霖的识海。
罗霖只觉识海剧痛,眼前浮现出无数洪荒战场的残影,骨魔的嘶吼与巫妖的哀嚎交织,几乎要冲垮他的神智。他猛地咬碎舌尖,以疼痛保持清醒,同时催动雷霆法则镇压,却见长剑“哐当”一声崩碎,焚天炉也被震得裂开一道细纹。
“失败了。”罗霖看着满地碎片,掌心的伤口渗出血珠,滴在炉边,“连神器黄级都如此艰难。”
墨尘捡起一块碎片,沉声道:“器道本就逆天,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你太急了——想以雷霆强行压下阴煞,却忘了‘刚易折’。万器楼的祖训说,‘器映本心’,你的心乱了,剑自然会崩。”
罗霖默然。他确实急了——玄天宫的威胁、天机宫的神秘、赤阳的步步紧逼,都让他渴望更快变强,连带着炼器时都多了几分躁进。
“去地心火山边缘,采‘淬火草’。”墨尘扔给他一个药篓,“此草生于岩浆缝隙,需以自身灵力抵御高温,采满百株再回来。记住,什么时候能心平气和地在岩浆边待上三日,什么时候再碰炉火。”
地心火山,正是传闻中藏有混沌火髓之地,也是南域最凶险的绝地之一。那里的高温能熔法器,岩浆中更有“火精”出没,专噬修士灵力。
三日后,地心火山。
罗霖赤足立于岩浆边缘,热浪炙烤得他皮肤发红,灵力护体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淬火草生长在离岩浆仅三尺的岩壁上,每采一株,都需承受火精的突袭。
第一株,他被火精的热浪灼伤手臂;
第十株,灵力消耗过半,头晕目眩;
第五十株,识海中的骨魔残魂被高温刺激,再次躁动,他强忍剧痛,指尖紫雷劈向火精,却因心神不稳,反被岩浆溅到小腿,瞬间灼伤一片。
“心乱则力散……”罗霖瘫坐在地,看着药篓中寥寥几十株淬火草,终于明白墨尘的用意。炼器的磨难,从不在炉锤之间,而在心境的淬炼。
他闭上眼,不再刻意抵抗高温,任由热浪冲刷身体,将所有杂念排空——玄天宫的威胁也好,赤阳的挑战也罢,此刻都远不及眼前的一株淬火草重要。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已无焦躁,只有一片沉静。他缓缓起身,走向岩壁,指尖动作沉稳,每采一株淬火草,都精准避开火精的攻击,灵力消耗竟比之前少了一半。
七日后,罗霖带着百株淬火草返回紫霄宫。
他身上伤痕累累,气息却比离去时更加凝练。墨尘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看来你懂了。”
罗霖将淬火草交给墨尘,转身走向炼器房:“弟子想再试一次,锻造神器。”
这次,他没有选择幽冥玄铁,而是用最普通的“沉水铁”,辅以淬火草的精华。炉火前,他动作缓慢却精准,捶打的节奏与呼吸相合,识海一片空明。
七日七夜,炉火未熄。
当长剑出炉时,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剑身漆黑无华,却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韵味。罗霖握住剑柄,轻轻一挥——没有紫雷暴涨,却有一片无形的领域扩散开来,范围内的沙石皆被震碎,竟是无声无息间形成了“雷域”。
“神器黄级,‘静雷剑’。”墨尘抚须长叹,“沉水铁锻神器,你是万器楼开派以来第一人。这不是侥幸,是心境到了。”
罗霖看着手中的静雷剑,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剑身。他终于明白,修为与炼器的提升,从不是竞速,而是在一次次跌倒中,学会与自己的执念和解。
此时,黑煞匆匆来报:“尊主,赤阳在中州突破化神期巅峰,扬言要在‘论器大会’上与您比斗炼器,还说……若您不敢去,便是承认紫霄宫不如他。”
论器大会,是中州最大的炼器盛会,由玄天宫主办,据说连天机宫都可能派人参加。
罗霖握紧静雷剑,眼中闪过一丝战意,却再无之前的急切:“告诉赤阳,论器大会,我会去。但比的不是谁快,是谁的器,更能经得起天地的敲打。”
他将静雷剑归入武器库,旁边整齐摆放着他一路走来的“成果”——
-凡器天级的“青石刀”(初学之作,布满锤痕);
-法器玄级的“雷纹盾”(曾在万佛宗之战中挡下佛光);
-法宝地级的“锁龙链”(龙骧军擒敌专用);
-以及此刻的神器黄级“静雷剑”。
每一件都刻着磨难的印记,也见证着他的蹒跚前行。
墨尘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沉水铁锻神器,这小子……或许真能走到那一步。”他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万器楼当年的盛况,也看到了紫霄宫未来的利刃,正于炉火中,缓缓成型。
而罗霖知道,他的器道之路才刚刚起步。神器之上,还有仙器、道器,每一步都注定铺满荆棘。但他已不再畏惧——磨难从来不是阻碍,而是通往巅峰的阶梯,无论是修为,还是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