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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越狱

当晚,夏林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她13岁那年,老夏将秦晓兰从扬州修脚店“捡”回了家。

那时的秦晓兰只有18岁,可老夏却已经37了。夏林断定,秦晓兰就是妈妈口中的“贱人小蹄子”。曾经,就是因为这种“贱人小蹄子”,妈妈离开了家,一走就是六年。六年来,杳无音信。所以,她恨透了秦晓兰这种女人。她开始变着法儿地给秦晓兰使绊子,每天都作天作地,一刻也不让秦晓兰痛快。

然而,不论她如何闹腾,秦晓兰总是默默地、带着微笑地收拾着她闹出来的烂摊子。

自从秦晓兰加入了她和老夏的这个二人之家,夏林的生活悄然发生了变化:早晨有热腾腾的早饭等着她;学校开家长会,终于有人为她坐在那个位置上;下雨天打雷,她再也不用一个人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秦晓兰就像春雨,无声地浸润到夏林的生活中。

从初一到高一,夏林对秦晓兰的感情早已从最初的无比抗拒,不知不觉地发展成了亲如母女。

高一下学期,老夏又一次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年轻女人。因为这个新人的到来,秦晓兰被无情地扫地出门。

夏林使出浑身解数作闹不休,才为秦晓兰艰难地争取到了八万块钱,算作青春损失费。

这位只比夏林大两岁的新“妈妈”,脾气秉性与温柔隐忍的秦晓兰截然相反。夏林作,她比夏林还能作。夏林闹,她就撸起袖子跟夏林干仗。老夏拉偏架,向着自己女儿,新“妈妈”一气之下直接卷了家里的现金,落跑了。

至此,夏林的生活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秦晓兰出现之前的原点:孤身一人,自己照顾自己。

高考前夕,不起眼的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家楼下。夏林刚刚走出单元门,就被两个花臂大汉掳上了车。

面包车一路疾驰,最终将她带到了城郊的一个狗厂。在那里,夏林被粗暴地塞进了一个冰冷的狗笼里。更令人窒息的是,狗笼周围站满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他们无一例外地用猥琐的目光肆意打量着笼中惊恐无助的夏林。

这时,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夏的电话,“夏志强,老子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他娘的要是还不上欠的那十五万,老子就把你闺女拉到KTV,去当坐台小姐,替父还债!”

在冰冷肮脏的狗笼里,夏林度过了毕生难忘、充满屈辱的三天。终于熬到了最后期限,然而,当“头目”再次拨打老夏的电话时,听筒里传来的却只有冰冷而令人绝望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群如“饿狼”般虎视眈眈的男人狞笑着扑向笼中的夏林。夏林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一颗心瞬间沉入了无底的冰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清亮的女声响彻狗厂,“我拿钱来了,你们不要动林林!”

落跑前通知秦晓兰去救夏林,是老夏留给女儿最后的温柔。

夏林被人从狗笼里放出来时,满眼是泪,身体因巨大的恐惧尚未平息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秦晓兰立刻冲上前,一把将瑟瑟发抖的夏林搂进怀里,一只手不停地摩挲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林林,不要怕!”

这时这刻,感动将夏林彻底淹没,她紧紧依偎在秦晓兰怀中,带着哭腔,喊出了那个在心底萦绕已久、无比渴望的称呼,“妈……妈妈……”

安静的教师宿舍里,夏林在睡梦中哭得难以自抑,泪水无声地浸透了枕巾。她倏地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心绪难平的夏林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此刻已是午夜零点二十四分。

她握着手机,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的另一端,此刻正身处喧闹夜店中的秦晓兰,一看到是夏林的来电,瞬间像被狗撵的兔子似的,不管不顾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猛冲过去。

她一路疾奔,直到一头扎进一个空着的洗手间隔间,才接起了夏林的电话。

“乖女儿!”秦晓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被刚刚吵醒,“是又做噩梦了吗?”问完这句,她还很假地对着话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夏林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电话那头的动静。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一开一合之间,夜店里那震耳欲聋的聒噪音乐声猛地透过听筒,清晰地传进了夏林的耳朵里。

“你说谎!妈,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别去夜店、酒吧那些地方打工吗?我现在已经上班了,有钱供你上大学!”

“你挣的那点儿钱,自己好好攒着当嫁妆吧!妈能养活自己,用不着你操心!”

“妈……”夏林拖长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行行行,知道了,让你养,让你养,行了吧?”秦晓兰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无奈的敷衍。

“那你明天就把你这酒吧还是夜店的兼职给辞了!”

电话那头,秦晓兰陷入了沉默,没有立刻应答。

“妈……”夏林又是一声撒娇。

秦晓兰立刻缴械,“好,知道了,辞了,明天就辞!”

夏林的脸上终于绽开了一点笑意,带着点小得意地问道:“妈,你有没有觉得被我给套路了?”

“嗯?这话咋说的?”

“当年从狗笼子里出来,我喊出的那一声‘妈’,套了你整整六年。没有你,我当年肯定是参加不了高考了。为了供我上大学、还上为那15万拉下的饥荒,你没日没夜地开出租。还给我请散打老师,让我学会保护自己。我都无法想象,要是没有你,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听了夏林的话,秦晓兰心下一阵动容,可面上却要装作一副被酸倒牙的模样,故意嫌弃道:“你可别在这跟我酸不啦叽的了,好不好?我无痛生养这么大一个女儿,现在还供我念大学,到底谁占了便宜,这件事很难说的,好吗?”

“噗嗤——”夏林被秦晓兰逗笑,“为了占便宜,你是出钱又出力,当爹又当妈,这点便宜让你占的,可太不容易了!”

“要我说,你回头还是得再找个心理医生看看,总不能动不动总做噩梦啊,这谁受得了?”

“回头再说吧,都看过那么多个了,也不见好。其实,我今天晚上做噩梦,是因为早前跟一个学生谈心来着……”

夏林将赵雨萌的事跟秦晓兰说了一遍,末了长叹一声,“妈,我从她身上看到了我小时候的影子。只不过,我比她幸福,我有你。她奶对她再好,母爱也是不能被取代的。”

知晓了赵雨萌的遭遇,秦晓兰也不免跟着一起唏嘘,“那孩子是挺可怜的。你对她好点儿,能拉她一把就拉她一把!”

“不是我不想拉她,只不过……我现在这个工作情况,有点复杂……”

接下来,夏林把她如何沦为两个校长权利博弈棋子的前因后果分享给了秦晓兰。母女俩围绕着夏林所面临的困境,展开了一系列的推测与分析。她们绞尽脑汁,试图寻找破局的可能。然而,直到秦晓兰的主管不耐烦地冲进洗手间来抓人,这场深夜紧急讨论才不得不戛然而止。而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煞有介事的推演和分析,母女俩最终得出的结论竟是——无法破局,只能摆烂。

翌日,英语课。为了贯彻昨晚和老妈商定的“摆烂”大计,夏林直接撂挑子不讲课了,一上课就打开电脑,在课堂上放起了英文原版电影。

事实上,这并不是夏林的首创。上课时给同学们放美剧,是鞍沈市工读学校一众英语老师摸鱼时的最爱。一部《老友记》贯穿了学校近十年的英语教育史。所以,当夏林打开电脑、放下投影幕布时,高盛楠、王一鸣不约而同地寻找起合适的补觉姿势,唯有昨晚被松子感动地稀里哗啦的赵雨萌一脸期待地紧盯屏幕。她下意识觉得,夏林不会像其他英语老师那般用《老友记》来糊弄学生,这节课必有惊喜。

果然,《Freedom Writers》(自由作家)两个英文单词跳跃在了屏幕上,赵雨萌的眼中涌出了笑意。

不过,这还真是赵雨萌误会夏林了,她只是随便在网上找了一个教育类的电影应付差事而已,总不能给孩子们放《泰坦尼克号》吧,虽然经典,但里面少儿不宜的镜头太过刺激。《阿凡达》那种也不行,特效声太大,容易把教导主任给招来。

影片开始播放,原本打算趁机补觉的高盛楠和王一鸣,不知不觉间也坐直了身体,被情节深深吸引,沉浸于这个由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里。

当Erin老师打开储物柜门,发现里面塞满了学生们愿意与她分享的“秘密”时,赵雨萌和高盛楠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会心一笑。

当Erin从这些写满心事的日记本中,了解到这群“不良少年”各自背负的悲惨身世时,就连定力最强的王一鸣,脸上也露出了动容的神色。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情感共鸣,在教室里悄然漫延。

而当那位沉默寡言、在班级中几乎毫无存在感的拉丁裔男孩,终于鼓起勇气,当众朗读自己的日记,并在最后说出——曾经无家可归、遭人唾弃的他,在这里重新找到了家的感觉,“I am home”时……赵雨萌泣不成声,高盛楠潸然泪下,王一鸣也红了眼眶……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局面,夏林彻底懵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一个不留神,竟然歪打正着地实现了“寓教于乐”?她内心发誓,这绝非她的本意!不行,看来她的“摆烂方案”是时候升级到2.0版本了。

为了避免再出现像《自由作家》那次无心插柳却意外走心的乌龙事件,夏林在后续“摸鱼”影片的选择上,严格遵循豆瓣英文电影高分榜单。《肖申克的救赎》、《阿甘正传》、《辛德勒的名单》、《忠犬八公的故事》……

然而,让夏林万万没想到的是,尽管她将“摸鱼”升级到了如此谨慎的2.0版本,最终却还是闯下了比1.0版本还要大的祸事。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深受《肖申克的救赎》启发,领悟到“强者不抱怨环境,困境中更要设法突破”的高盛楠和王一鸣,毅然选择了“越狱”。

整整四道森严的门禁,都没能阻挡两人前进的步伐。该说不说,王一鸣开锁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眼看他们就要成功翻越高墙,偏偏就在那一刻,巡逻的保安鬼使神差般地出现在了墙下——两人的逃跑大计,功亏一篑。

第二天,教导处里,张景辰脸黑如锅底。他话未出口,动作却已先行。一个文件夹被他狠狠摔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们俩真出息了啊!现在光在学校里小打小闹已经不够你们施展了?开始琢磨着玩‘越狱’了,是不是?”

张景辰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没怎么吓到高盛楠和王一鸣,反倒把旁边站着的夏林惊得浑身一哆嗦。原因无他,与高盛楠和王一鸣确认过俩人“越狱”灵感来源的她,此时心慌得一批。

“说!为什么要逃跑?”张景辰厉声质问。

高盛楠、王一鸣双双耷拉着脑袋,臊眉耷眼地地沉默着,一声不吭。

“王一鸣,你先说!”张景辰点名道。

“我上次砸完食堂,把老马……”

“啧!”张景辰一巴掌拍在王一鸣的后脑勺上,厉声打断,“老马也是你叫的?”

“马校长!”王一鸣揉着脑袋,改口道,“我把马校长的车给掀了之后,不是被罚一个月不能放假么。可我妹马上要过生日了,我就想……出去看看她。”

听到这里,一旁的夏林不由轻挑眉梢。这个理由,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王一鸣逃跑是出去胡混潇洒,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因为雯雯要过生日了。

听完王一鸣的“越狱”缘由,张景辰同样面露讶异。他沉默片刻,目光随即转向高盛楠,沉声问道:“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逃跑?”

高盛楠不着痕迹地瞟了夏林一眼。这看似随意的一瞥,却让夏林的心再次猛地一沉,不会……这事儿也跟她有关吧?

电光火石间,夏林猛地记起,自己曾因高盛楠打了赵雨萌,私下扣了她三周的假期。倘若此刻高盛楠对张景辰和盘托出,那么当初隐瞒学生打架、未上报学校的她……思及此,夏林的脑门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高盛楠,心中拼命祈祷:小高同学,你可千万别这么实诚啊。

“没啥原因,就是单纯担心我妈了。你也知道,我妈腿脚不好。最近,我那个死鬼爹又欠了一屁股债,要账的之前都打上门了。我不放心我妈,就想回家看看。”

听完高盛楠这番话,夏林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张景辰听完,沉默了片刻。他对这两个孩子的处境深感同情,然而,规矩终究是规矩。既然选择了“越狱”,就必须接受相应的惩罚。

张景辰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我不管你们‘越狱’的理由听起来多么情有可原!但在我这里,想逃脱处分?门都没有!说,谁是主谋?”

“我!”

“我!”

高盛楠和王一鸣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话音刚落,两人诧异地转头对视了一眼,随即都紧紧蹙起了眉头。

“主任,是我!”高盛楠率先移开与王一鸣对视的目光,猛地转过头,一脸真诚地看向张景辰,语气笃定,“就王一鸣那智商,怎么可能策划得了这么精密的‘越狱’行动?”

“放屁!”王一鸣一听就炸了,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咱俩都被抓个正着了,还‘精密’个毛线啊?这么漏洞百出的计划,一看就是出自我手!哦不,是出自我脑!张主任,你千万别听高盛楠在这儿瞎掰。从头到尾都是我想溜出去,我就是顺道捎上她而已!”

“怎么就不精密了?要不是保安临时改了巡逻路线,咱俩现在早在外面了!你可以侮辱我,但绝不能侮辱我的智慧!要不是你手上有点开锁的活儿,我连捎都懒得捎上你,想什么呢!”

“滚犊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捎上我了……”

为了能给对方“减刑”,高盛楠和王一鸣互争“主谋”的位子,俩人就差现场掐起来了。

见此情景,江湖气十足的夏林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不知不觉中竟磕起了两人的友情。

然而,一旁的张景辰就没有夏林这么抽象了。他被两个小家伙吵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手指用力揉按着太阳穴。

“都给我闭嘴!”张景辰厉喝出声。

前一秒还喧闹如菜市场的教导处,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好事儿么?俩人还抢上了!行,都想当‘主谋’是吧?那我就成全你们,两个一起从严惩处!统统记大过处分,外加扫操场一周!”

当天下午,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

尽管天气如此恶劣,可张景辰却依然坚持让高盛楠和王一鸣冒着大雨打扫操场,他不想错过这个“杀鸡儆猴”、树立权威的机会。

看着高盛楠和王一鸣在暴雨中被浇成了“落汤鸡”,夏林心生不忍。毕竟“越狱”这事往根上找,还是她在课堂上给孩子们放了《肖申克的救赎》。更让她感动又煎熬的是,两个学生从头到尾都那么讲义气,压根一句没提电影这事。这份愧疚深深折磨着夏林,她迫切地想为高盛楠和王一鸣做点什么。于是乎,在教导处门口徘徊了小十分钟后,夏林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教导处的大门。

“进!”

夏林应声推开门,脸上堆起极其勉强、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一步步走到张景辰的办公桌前站定。

“张主任,忙着呢么?”夏林开口,语气带着刻意的客套。

“不忙!夏老师找我有事儿?”

夏林搓了搓手,一脸的尴尬,“那个啥,这不下大雨了么?我想给我班那俩‘皮猴子’求个情。”她顿了顿,观察着张景辰的脸色,小心地继续说道,“那操场啥时候都能扫,就别让他俩冒雨干活了呗?”

“不行!”

“为啥呀?孩子们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感冒了有校医!这雨下得正好!也让其他人都看看,敢从学校逃跑,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

“张主任!我觉得你的教育理念很有问题!你这是在体罚学生,这在教育界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行为!”

张景辰的目光转向夏林,脸上浮现出十足的不解,“哦?是吗?那你当初在课堂上踢王一鸣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自己是在体罚学生呢?”

“我……”夏林瞬间哑火。

“夏老师,这里是工读学校,适当的体罚是被允许的。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儿,你忙你自己的去吧?”

说完,张景辰便不再理会夏林,自顾自地埋头处理起手头的工作,仿佛夏林已不存在。

夏林僵在张景辰的办公桌前,足足又站了一分钟。看着老张这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打算卖她半点面子的模样,夏林心中怒火翻腾。她狠狠剜了张景辰一眼,随后猛地转身,快步离开了教导处。

走到教导处大门口,火爆脾气的夏林下意识地就想狠狠地把门摔上泄愤。然而,摔门的力道已然蓄满,手臂也挥了出去,眼看那扇门就要“哐当”一声巨响砸在门框上。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猛然记起自己眼下卑微的处境。她不过是个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小棋子”,命运悲催得很。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能再树敌了。

于是乎,那满腔的怒火瞬间被现实浇熄。她慌忙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即将撞上门框的门板,怂怂地收回了那股想用摔摔打打来宣泄不满的冲动。

夏林走出教导处,目光落在滂沱大雨中两个正吭哧吭哧干着活的小身影上。她觉得胸口像被塞进了一团湿棉花,又闷又堵,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噔噔噔地跑回教室,径直冲到最后一排的卫生角,抓起一把扫帚,接着就往外冲。

这时,正趴在窗台看高盛楠和王一鸣在雨里忙活的赵雨萌,被夏林这一连串急促的动作吸引了。就在夏林快要跑出教室的瞬间,赵雨萌大声问道:“夏老师,你干嘛去?”

夏林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犯傻去!”

赵雨萌这回答搞得一头雾水。可没过几分钟,她就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因为此刻在暴雨里清扫操场的,除了原来的两人,又多出一个“犯傻”的夏林。

赵雨萌的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情。她望着窗外,踟蹰半晌,最后同样噔噔噔地跑向了教室后排的卫生角。

另一边,操场上,看到夏林一头冲进雨里,高盛楠和王一鸣面面相觑,一脸的不解。

王一鸣凑近高盛楠,压低了声音嘀咕:“她这啥意思啊?”

高盛楠摇摇头,“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王一鸣晃晃悠悠地蹭到了夏林旁边,“哟,夏老师,你这是几个意思啊?收买人心啊?”

夏林白了他一眼,淡淡回了一句:“你想多了,我只是良心发现而已!”

这时,高盛楠也跟了过来,“你真不用这样!虽然是《肖申克的救赎》给了我俩灵感,但也只是个灵感而已,我俩逃跑跟你一点儿关系没有,所以没必要把你也拖下水。上回我削赵雨萌那事儿,你不还帮我兜了一次么?就算咱俩扯平了,你赶紧回去吧!”

“你俩有功夫在这儿跟我磨牙,早就又扫了好几平方了!能不能赶紧干活,别磨叽了!”

夏林这话说得不客气,可奇怪的是,高盛楠和王一鸣却从这不客气的话语里,听出了一股子让人心头发热的劲儿。东北人就是这样,即便是掏心窝子的好话,也总爱裹着个带刺的外壳说出来。

这边高盛楠和王一鸣心头的暖意还没散呢,教学楼那边又噔噔噔地跑出来一个人影。赵雨萌左手拎着一把扫帚,右手抓着一个锉子,也一头扎进了雨里。

“嘿!咋又来了一个傻子?”王一鸣嘴上埋怨着,可语气里却分明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

再看高盛楠,她望向赵雨萌的眼神,也不像先前那样冷冰冰的了。

“赵雨萌,你来干嘛?”夏林只觉一阵头疼,已经有了两个不知道会不会感冒的学生,现在又加一个。

“夏老师,我来帮你们,人多力量大,早扫早完事!”

夏林顿了顿,皱着眉,无奈地挥了挥手,“行吧行吧,那就一起吧!”

紧接着,她又忍不住唠叨起来,“你们几个也是,出来干活怎么也不带把伞?好歹穿个雨披啊?”

三把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没带!”

“没想到会下雨!”

“没有!”

夏林看着眼前这仨淋成落汤鸡还卖力干活的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要是让别的班瞧见,且得觉得咱们高一七班个个都是傻子!大雨天吭哧吭哧扫操场,连个伞都不打,整得跟拍偶像剧似的!”

听着夏林这番嘀咕,赵雨萌忍不住笑了。高盛楠和王一鸣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可刚一低下头,那嘴角上扬的弧度,简直比AK47还难压。

教导处的窗台边,目睹了这一幕的张景辰,气得差点当场倒仰。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高一七班居然组上团了?这时候是体现班集体团结的时候吗?

而此时,教导处楼上的校长室里,看到操场上这意外和谐的一幕,老马却笑得见牙不见眼。他越看越觉得,当初让夏林接手高一七班班主任这个决定,简直不要太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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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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