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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之下**
曾宪森跃入破碎的“海面”时,黑暗像活物般缠了上来。
紫黑色的血脉纹路在皮肤下灼烧,抵御着侵蚀,但每下沉一米,身体就变得更沉重。下方的小昊被血色神经须包裹,像一颗被蛛网捕获的星星,微弱地闪烁着。
“坚持住!”
他的声音在虚空中没有回响,但小昊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突然,神经须猛地收紧!男孩的身体弓起,喉咙里挤出幼兽般的呜咽。曾宪森右臂的爪刃暴涨,斩向那些血管般的触须,却发现它们在被切断的瞬间又再生——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束缚,而是直接连接神经的意识牢笼。
“没用的,儿子。”
曾博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黑暗凝聚成无数个“他”——穿白大褂的科学家,半机械化的怪物,甚至还有年轻时抱着婴儿小昊的温柔父亲。
“你以为我是要伤害他?”其中一个虚影抚摸着小昊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珍宝,“我在救他。救你们所有人。”
曾宪森突然看清了那些神经须的末端——它们不是吞噬,而是在输送。蓝绿色的能量从男孩体内流出,经过神经须传导至黑暗深处,而那里……
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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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桥梁**
“小昊不是容器。”
曾宪森的声音在颤抖。他想起父亲录像里的那句话——【他哥哥会杀了他】。
“当然不是。”曾博士的虚影微笑,“他是转换器。”
黑暗突然褪去一部分,露出下方的真相:无数条神经须最终汇聚到一个巨大的黑色晶体上,而晶体内部沉睡着某种东西——人形,但轮廓不断变化,时而像虫族主脑,时而像人类,更多时候像两者的扭曲结合。
“虚空吞噬者不是天灾。”曾博士的声音带着狂热的颤抖,“它是被守望者囚禁的‘神’。而小昊的血脉能打开牢笼……”
曾宪森的爪刃刺向晶体,却在接触前被无形屏障弹开。
“为什么?”他盯着父亲非人的眼睛,“你背叛人类就为了这个?”
“背叛?”所有虚影同时大笑,“我是在进化!当吞噬者苏醒,所有融合血脉的人都将成为新种族的第一批公民。而你——”
虚影突然扑来,冰冷的手指掐住曾宪森的喉咙:
“——将是杀死旧人类的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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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的选择**
剧痛中,曾宪森听到了歌声。
走调的《星河恋曲》,夹杂着电子杂音——是六号!AI的通讯强行突破了维度的阻隔,在他神经中炸开一串数据流:
【小昊的基因锁密钥是你的记忆】
刹那间,他明白了父亲计划的漏洞。
血脉是桥梁,但桥梁需要两端的锚点。父亲只控制了小昊这端,而另一端……
是他。
曾宪森停止挣扎,任由虚影的利爪刺入胸膛。鲜血涌出的瞬间,他抓住了缠绕小昊的一根神经须,将自己的记忆顺着血管灌入——
军事学院的天台,他教小昊认星座;
殖民地的小院,兄弟俩偷吃光所有冰淇淋;
沧澜号的舷窗边,男孩把鼻涕蹭在他制服上……
每一个平凡温暖的瞬间,都是父亲永远无法理解的“密钥”。
小昊的复眼突然亮起人类的光。
“哥……?”
神经须开始崩解,黑暗如潮水退去。曾博士的虚影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不可能!血脉程序应该——”
“你忘了。”曾宪森抱住轻得可怕的弟弟,“人类不仅仅由基因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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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航**
星辰号的医疗舱里,黎澍桓盯着突然平稳的生命监测仪:“见鬼了……”
小昊的晶状体停止了扩散,反而开始缓慢收缩。更惊人的是,舷窗外的黑色茧突然坍缩成一点,随后爆发成无数光粒,像场微型超新星爆发。
“信号消失。”六号轻声说,“能量读数归零。”
王昶紋吹了个口哨:“所以那老头完蛋了?”
没人回答。因为医疗舱的门突然滑开——
曾宪森踉跄着走进来,怀里抱着熟睡的小昊。他的制服前襟被血浸透,右臂的紫黑纹路全部消失,但嘴角带着罕见的轻松。
“找张床。”他声音沙哑,“这小子沉死了。”
林雨晴第一个冲上去,却在触碰前僵住——小昊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崭新的图案:人类DNA与虫族神经节交织成的双螺旋,中央是一颗微小的星星。
“这是……?”
曾宪森把弟弟轻轻放在医疗床上,指尖拂过那个发光的印记:“回家的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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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之间**
当夜,星辰号沐浴在β-7星系的极光中。
曾宪森站在观测窗前,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小昊穿着过大的病号服,赤脚踩在金属地面上。
“疼吗?”男孩碰了碰哥哥胸口的绷带。
“比你六岁时咬的那口轻多了。”
小昊笑了,眼睛在星光下清澈如初。他望向窗外的星云,突然说:“那个黑色的东西还在。”
“嗯。”
“它会再来吗?”
曾宪森揉了揉弟弟的头发,没有回答。
在人类肉眼无法看到的维度里,一缕紫黑色的能量仍缠绕在他们的血脉中,像锁链,也像纽带。
而更深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