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号坠毁前的最后七十二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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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星β-7空域·沧澜号舰桥**

警报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曾宪森站在全息战术屏前，瞳孔里倒映着密密麻麻的红点——虫族舰队如潮水般涌来，它们的生物战舰在黑暗中蠕动，甲壳缝隙间渗出荧绿色的黏液，像腐烂的星辰。

“护盾剩余37%，主炮过热，舰体左舷破损。”林雨晴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机械，但指尖在控制台上敲击的节奏比平时快了0.3秒，“星辰号还有四十六分钟抵达。”

曾宪森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锁定在战术屏边缘的一个闪烁信号上——那是三个小时前失踪的侦察艇“信天翁”发出的最后坐标，此刻正被虫族主舰的触须缠绕着，像落入蛛网的飞蛾。

侦察艇上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他的亲弟弟，曾小昊。

“舰长？”林雨晴转过头，“是否按原计划向γ区撤退？”

曾宪森抬起手，在全息屏上划出一条新的航线——笔直刺向虫族主舰的咽喉。

“新计划。”他说。

舰桥瞬间安静，连警报声都仿佛远去。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条自杀式的航线，但没人说话。

副驾驶位上，年轻的领航员咽了咽口水：“长官，那是……”

“营救航线。”曾宪森解开制服的领扣，露出锁骨下方已经开始泛出蓝光的血脉纹路，“黎博士，给我‘那个’。”

通讯器里传来黎澍桓的抽气声：“你疯了？收割者系统还没通过人体测试！”

“现在就是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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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号底层·生物实验室**

黎澍桓的实验室像被飓风扫过。培养舱全部开启，某种蓝绿色黏液从破裂的管道中渗出，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的图案。AI“六号”的光影悬浮在中央手术台上方，少女形态的投影不断闪烁，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你只有三十分钟。”黎澍桓将神经注射器插入曾宪森的脊椎，“超过这个时限，虫族基因会彻底污染你的脑干。”

曾宪森趴在手术台上，肌肉因剧痛而痉挛。他的后背被切开十二个植入点，每个伤口都在渗出混着晶屑的血——那是卡利班晶体在与人类DNA强行融合的征兆。

“成功率？”他咬着牙问。

“理论值7.6%。”六号突然插话，声音罕见地带着情绪波动，“但如果你死了，我会把你的私人日志加密等级调到最低，让全舰队都看到你写给林——”

注射器猛地推进，曾宪森发出一声闷哼。黎澍桓狠狠瞪了AI一眼：“别在这时候刺激他！”

蓝绿色的光纹如活物般顺着曾宪森的血管蔓延，他的虹膜开始变色，右眼完全化作虫族般的复眼结构。手术台金属框架在他掌下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感觉如何？”黎澍桓后退半步。

曾宪森缓缓坐起，声音里混着诡异的双重音色：“像被虫族主脑亲吻了喉咙。”

他扯下染血的手术帘裹在腰间，露出已经部分结晶化的上半身。左臂还是人类皮肤，右臂却覆盖着虫族甲壳与机械混合的外骨骼——那是联邦秘密研发的“收割者”系统，本应再经过三年测试才能投入使用。

六号的光影突然凝固：“警报，虫族生物质突破D7区舱壁。”

“正好。”曾宪森活动着新生的异化右臂，指尖弹出三十厘米长的能量爪刃，“省得我去找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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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7区走廊**

黑暗中有东西在呼吸。

林雨晴带着陆战队赶到时，整个走廊已经变成血肉地狱。虫族士兵的残肢黏在舱壁上，荧绿色血液像硫酸般腐蚀着金属地板。而在长廊尽头，一个背影正将爪刃从最后一只虫族的头颅中抽出。

那背影转过身，林雨晴的脉冲步枪下意识抬起——

“别开枪！”黎澍桓从后方气喘吁吁地追来，“那是舰长！”

人影走进应急灯的光圈里。

曾宪森的左脸还是人类，右脸却覆盖着半透明的虫族外骨骼，复眼在黑暗中泛着幽蓝冷光。他的右臂完全异化，左臂则青筋暴起，死死攥着一块虫族通讯器残片。

“小昊还活着。”他将残片扔给黎澍桓，“虫族主脑在通过他发送坐标……它们想找到欧米茄前哨站。”

林雨晴的枪缓缓放下：“你的眼睛……”

“暂时没事。”曾宪森用人类的那只手擦了擦脸上的虫血，却在皮肤上留下更深的蓝绿色痕迹，“通知王昶紋，星辰号抵达后立即轰炸我给出的坐标。”

“那是信天翁的最后位置！”林雨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弟弟还在——”

“正因如此。”曾宪森的复眼闪过一丝红光，“虫族主脑以为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人……这是陷阱。”

通讯器突然传来刺耳的杂音，接着是一个让所有人血液凝固的声音——

“哥哥？”

曾小昊的声音，但混杂着虫族的嘶鸣。

“我在。”曾宪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通讯器那头传来诡异的笑声，完全不像十五岁少年应有的音调：“来找我呀……我把爸爸的怀表带来了……”

背景音里，某种巨型生物的心跳声震得通讯器嗡嗡作响。

曾宪森捏碎了通讯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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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长休息室·二十分钟后**

林雨晴踹开门时，曾宪森正在往太阳穴注射高浓度抑制剂。

“你隐瞒了情报。”她将数据板砸在桌上，上面显示着刚破译的军方加密文件，“‘血脉计划’根本不是对抗虫族的武器——它是用来制造可控虫族杂交体的！”

针头折断在皮肤里，曾宪森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我知道。”

“什么？”

“三年前父亲‘意外死亡’那晚，他给我发了最后一条信息。”曾宪森拉开衣领，锁骨下方的蓝光纹路组成了一个坐标，“欧米茄前哨站的真实位置。”

林雨晴的瞳孔收缩：“所以这次侦察任务……”

“是幌子。”曾宪森异化的右手突然痉挛，爪刃不受控地刺穿桌面，“军方故意泄露假坐标，想用沧澜号做诱饵引出虫族主脑。”

窗外骤然亮起刺目白光——星辰号的炮火照亮了黑暗。爆炸冲击波让整个舱室剧烈摇晃，曾宪森趁机将一支备用抑制剂塞进林雨晴的口袋。

“带着这个去找黎澍桓。”他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如果我一小时后还是这副模样……你知道该怎么做。”

林雨晴抓住他的手腕：“你早就计划好牺牲小昊？”

曾宪森的复眼闪过一丝人类的光泽：“我计划好牺牲所有人……包括自己。”

警报声再次炸响，比之前更加凄厉。六号的光影从天花板降下：“警报，虫族主舰正在释放孢子云，含有神经毒素。”

曾宪森挣开林雨晴的手，异化的右臂完全展开，露出隐藏的能量炮管：“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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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号最终时刻**

后来的联邦战史这样记载：

沧澜号在天狼星β-7战役中自毁，成功摧毁虫族主舰。舰长曾宪森以下三百二十七人阵亡，为星辰号的反攻争取了宝贵时间。

他们没有记载的是——

曾宪森如何单枪匹马杀进虫族主舰，异化的身躯在巢穴中撕出血路；

没有记载他找到曾小昊时，少年已经半融合在虫族主脑的血肉中，却还死死攥着父亲留下的怀表；

更没有记载沧澜号撞向主舰前，曾宪森将最后一份血脉稳定剂注入弟弟颈部，然后把唯一的逃生舱弹射向星辰号方向。

“活下去。”这是他对小昊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没有人知道，当虫族主脑的神经触须刺入曾宪森大脑时，他在精神世界看到了什么——

父亲站在一片麦田里，怀里抱着年幼的小昊。

“你做得很好。”曾博士微笑着说，“但还不够。”

现实中的爆炸吞没了一切。

而在七十二小时后，18604号行星的疗养中心里，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右眼瞳孔深处，闪烁着虫族特有的幽蓝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