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沧澜号·隔离舱外**

曾宪森盯着监控屏里熟睡的小昊，男孩的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动，像只受惊的蝴蝶。他伸手触碰强化玻璃，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父亲实验室里的培养舱壁。

“他还会梦游吗？”

黎澍桓推了推眼镜：“频率降低了，但每次持续时间更长。”他调出一段数据，“昨晚他在引擎室待了四十七分钟，画的东西也更复杂了。”

屏幕上浮现出小昊最新的“作品”——一组螺旋状符号，中央嵌着人类DNA的双螺旋结构，周围环绕着虫族的神经节图案。

“这不是乱涂乱画。”六号的光影扫描着图案，“这是某种方程式，描述基因融合的临界点。”

曾宪森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脉冲枪柄：“他不可能懂这些。”

“但他体内的虫族基因懂。”黎澍桓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们认为……这是潜意识的交流。”

舱内的小昊突然翻了个身，睡衣领口滑落，露出后颈上一块拇指大小的晶状体——那是三天前刚出现的，表面泛着诡异的蓝绿色荧光。

曾宪森的瞳孔骤缩：“你们没报告这个。”

“因为它在生长。”黎澍桓调出扫描图，“每小时扩展0.03毫米，直接连接脊髓神经。切除的风险太高。”

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林雨晴的声音从舰桥传来：“舰长，β-7区域检测到异常空间波动！”

曾宪森最后看了一眼弟弟，转身时军靴在地面留下带血的脚印——他刚才把掌心掐出了血。

“看好他。”

####**2**

**舰桥·异常信号**

战术屏上的星图被一片红色覆盖，像滴入清水的血。空间波动源头距离沧澜号仅0.3光年，能量读数却堪比超新星爆发。

“不是自然现象。”林雨晴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舞，“波动呈现规律性脉冲……像心跳。”

王昶紋嚼着能量棒凑过来：“虫族母巢？”

“不。”曾宪森盯着频率分析图，“是人为打开的跃迁通道。”

六号突然将某个信号放大——在脉冲间隙中，藏着一段加密信息。破译后的文字让舰桥瞬间死寂：

【找到钥匙了吗儿子】

落款是三个字母：ZKS。

曾博士的代号。

“不可能。”黎澍桓的眼镜滑到鼻尖，“他在科学院爆炸中确认死亡了！”

曾宪森右臂的紫黑纹路突然刺痛，像被无形的针扎穿。他想起录像里父亲抚摸培养舱的手，那种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调转航向。”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全速前往信号源。”

林雨晴猛地抬头：“那小昊呢？”

“一起带上。”

####**3**

**隔离舱内的对话**

小昊坐在床边晃着腿，脚踝上的监测环闪着绿光。舱门滑开时，他头也不抬：“哥，你心跳好吵。”

曾宪森停在门口：“你能听到？”

“嗯。”男孩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自从背上长水晶后，好多声音都变大了。”

他转过身，睡衣滑落至肩胛——那块晶状体已经蔓延成巴掌大的蝶翼形状，内部有流体缓缓流动。

曾宪森单膝跪地，与弟弟平视：“还有什么变化？”

“梦变得好长。”小昊歪着头，“梦里有个声音，总问我‘准备好了吗’。”

“什么声音？”

“像爸爸的……”男孩的瞳孔突然扩散，黑眼珠泛起虫族特有的蓝绿色，“但又不太一样。”

曾宪森一把按住弟弟的肩膀，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小昊的呼吸变得急促，晶状体内部流体加速流动，在舱内投出全息影像——

一个扭曲的人形站在星海中，身体半透明，内脏全部被机械器官替代。它的头部仍是曾博士的脸，却挂着儿子们从未见过的狰狞笑容。

“终于联系上了。”影像开口，声音像坏掉的合成器，“小昊比预期中更优秀，不是吗？”

曾宪森的爪刃刺穿全息投影：“你还活着。”

“活着？不。”影像的胸腔打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黑色晶体，“我把自己上传到了虫族主脑的网络里。现在，我们来谈谈那孩子真正的用途……”

小昊突然尖叫着抱住头，晶状体迸发出刺目强光。当光芒消退时，影像已经消失，只有男孩虚弱的喘息回荡在舱内。

“哥……”他颤抖着抓住曾宪森的衣袖，“那个声音说……说我是一座桥。”

曾宪森抱起轻得惊人的弟弟，军装前襟被晶状体渗出的液体灼出青烟：“什么桥？”

“连接人类……”小昊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虫族的复眼结构，“和虚空。”

####**4**

**深渊回响**

星辰号全速航行时，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曾宪森站在观测窗前，前方星域已经能看到异常——空间像被无形的手揉皱，中央悬浮着一个漆黑的“茧”，表面流淌着血色纹路。

“质量读数异常。”六号的光影剧烈闪烁，“不是实体，更像是……某种投影。”

林雨晴突然倒吸一口气：“看能量波形！它在模仿小昊的脑电波！”

战术屏上的对比图完美重合——漆黑茧的脉动频率，与小昊三天前的梦游脑波一模一样。

“不是模仿。”黎澍桓脸色惨白，“是共鸣。”

曾宪森右臂的纹路突然暴起，刺痛变成灼烧。他想起父亲最后那句话——“这孩子将成为两个文明的桥梁”。

“王昶紋。”他转向星辰号舰长，“如果我十小时内没回来……”

“知道知道。”王昶紋摆弄着新改装的相位炮，“炸了那鬼玩意，带小鬼头跑路。”

唐桉崎的机械臂弹出三枚微型核弹头：“早就准备好了。”

曾宪森看向医疗舱监控屏——小昊被束缚带固定在床上，黎澍桓正在注射镇静剂。男孩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转向摄像头，复眼里闪过一丝人类的光。

他的嘴唇开合，没有声音。

但曾宪森读懂了。

【对不起】

####**5**

**茧的内部**

单人穿梭艇冲破黑色茧膜的瞬间，所有仪器失灵。

曾宪森在绝对黑暗中下坠，直到靴底触到某种类似玻璃的平面。紫黑纹路自动亮起，照亮方圆五米——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上，脚下“海水”里沉浮着无数记忆碎片。

有些是他熟悉的：小昊第一次走路；军事学院的毕业礼；沧澜号启航日……

更多却是陌生的：虫族主脑的诞生；守望者文明的毁灭；某个被黑暗吞噬的宇宙……

“欢迎回家。”

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曾宪森转身，看到曾博士站在三步之外——至少外表是。他的皮肤下流动着机械脉络，左眼是虫族复眼，右眼仍是人类瞳孔。

“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只是激活了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曾博士微笑，“就像我激活你体内的收割者系统一样。”

记忆碎片突然汇聚，组成新的画面：婴儿时期的曾宪森被放入培养舱，脊柱植入某种紫色晶体；五岁的小昊在睡梦中接受神经改造，哭喊着哥哥的名字……

“你们兄弟是完美的互补体。”曾博士的身影开始扭曲，“你能压制虫族基因，他能承载虚空能量。当你们融合时——”

“闭嘴。”曾宪森的爪刃刺穿父亲虚影，“他在哪？”

虚影溃散又重组，这次直接出现在他耳边：“仔细听。”

寂静中，曾宪森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从脚下深处传来。

他跪下来，紫黑纹路全部涌向右臂，一拳击碎“海面”！

无数裂痕蔓延开来，露出下层空间——小昊悬浮在中央，被血色神经须缠绕，像只落入蛛网的雏鸟。

男孩睁开眼睛，复眼里盈满泪水：

“哥……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