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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学院·禁闭室**
王昶紋被铐在暖气片上的第十二个小时,开始认真考虑把左手剁掉的可能性。
金属手铐深深勒进腕骨,血痂和锈迹混在一起,在橄榄绿的制服袖口洇开一片褐红。窗外暴雨如注,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照亮禁闭室墙上的涂鸦——至少三届学员在此留下了对校长的"亲切问候"。
"操他妈的。"他对着空气宣布,"老子要是饿死在这儿,做鬼也要往校长的咖啡杯里撒尿。"
话音刚落,通风管道的栅栏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颗红毛脑袋从黑暗中探出来,唐桉崎的机械左眼在昏暗光线中泛着幽蓝微光:"你他妈能不能安静点?老子钻了半小时管道。"
王昶紋咧嘴一笑,扯得嘴角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丝:"就知道你会来。"
唐桉崎灵巧地钻出管道,落地时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液压声。他今年刚换的第七代军用义肢,表面做旧处理得像是自然磨损,只有内行人才看得出关节处那些违禁改装——比如现在从他掌心弹出的激光切割器。
"先说好,"他蹲下来烧灼手铐锁芯,"出去后你得帮我搞定期末机甲实操。"
"凭什么?"
"就凭上周你喝多了在校长女儿宿舍阳台唱情歌,是我黑了监控。"
手铐"咔嗒"一声弹开。王昶紋活动着瘀血的手腕,突然抓住唐桉崎的衣领把人按在墙上:"你跟踪我?"
机械眼调节焦距的细微嗡鸣在死寂的禁闭室里格外清晰。唐桉崎面无表情地举起左手,全息投影从腕部装置射出——画面里醉醺醺的王昶紋正抱着排水管往上爬,走调的《星河恋曲》惊飞了一群夜栖的机械鸟。
"全校都听到了,傻逼。"
王昶紋松开手,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狭窄空间里撞出回音,吓得唐桉崎连忙捂住他的嘴:"你他妈——"
禁闭室的门锁突然转动。
两人对视一眼,唐桉崎的机械臂瞬间弹出钩索拽着两人缩回通风管道。就在栅栏复原的瞬间,门被推开,手电筒光束扫过空荡荡的手铐。
"见鬼了?"值班教官嘟囔着,"明明听到声音..."
上方三十厘米处,王昶紋的鼻尖几乎贴在唐桉崎颈动脉上。他能闻到机油、廉价剃须泡沫和某种金属冷却液混合的气味——机械师身上特有的味道。
"你心跳太快了。"唐桉崎用气音说,机械眼的微光映出王昶紋瞬间涨红的脸。
"放屁。"王昶紋无声地比口型,"那是你的液压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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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机甲改装厂**
暴雨在锈蚀的金属屋顶敲出鼓点般的声响。
王昶紋把偷来的能量电池扔进唐桉崎怀里:"够不够赔你的'小宝贝'?"
"你管四星级舰载炮叫'小宝贝'?"唐桉崎的机械手指灵活地拆开电池外壳,"再说这是曾宪森炸的,凭什么我背锅?"
三天前的实战演习,王昶紋"借"了唐桉崎私自改装的训练机甲,又"不小心"让曾宪森发现了超载开关。结果就是现在仓库里这堆焦黑残骸——还能辨认出半截机械臂可怜巴巴地指着天空。
"因为老子替你顶了禁闭!"王昶紋踹了脚残骸,疼得抱脚直跳,"操!这玩意怎么比钛合金还硬?"
唐桉崎头也不抬地抛来个扳手:"第七代复合装甲,理论上能扛住核爆冲击波。"他顿了顿,"除非某个白痴同时激活了离子炮和跃迁引擎。"
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照亮整个仓库。王昶紋突然发现唐桉崎的机械臂接口处有新鲜血迹:"你受伤了?"
"改装时蹭的。"
"放你妈的屁。"王昶紋抓住他的手腕,强行捋起袖子——肘关节的神经接驳处血肉模糊,明显是暴力拆卸的痕迹,"这他妈是'蹭的'?"
唐桉崎的机械眼闪烁两下,突然切换成防御模式的猩红色:"松手。"
"不。"
机械臂的液压装置发出威胁般的嗡鸣,王昶紋却变本加厉地扣住他的脉门。人类手指与合金装甲角力的画面有种荒诞的美感,像螳臂当车,又像飞蛾扑火。
"你拆了痛觉模拟器。"王昶紋的声音突然沉下来,"为什么?"
雨声填满了沉默。
唐桉崎先移开视线:"上周的机械步兵课。"
王昶紋想起来了——那堂让所有学员做噩梦的实战演练。他们被要求只用基础工具拆解活性机甲,而唐桉崎抽到了最危险的型号:会自主反击的"猎犬III型"。
"你他妈疯了?"王昶紋猛地把他推到墙上,"那玩意会撕碎操作者的手!"
"所以呢?"唐桉崎冷笑,"像你一样被关禁闭?还是像曾宪森那样靠爹妈的烈士身份搞特权?"
这句话像记耳光抽在两人脸上。王昶紋的拳头举到一半,突然变成揪住对方衣领的颤抖:"听着,红毛。我爹是酒鬼,我妈跟矿老板跑了,老子的'特权'就是每天多挨教官三顿揍。"他逼得更近,"但你——"
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
六个全副武装的宪兵冲了进来,脉冲步枪的红外瞄准点瞬间锁定两人。为首的教官掀开雨帽,露出阴鸷的笑容:"抓到两只小老鼠。"
唐桉崎的机械臂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却被王昶紋一把按住。
"跑。"他低声说,同时从后腰摸出某个东西塞进唐桉崎口袋,"数到三。"
"什么?"
"一。"
王昶紋突然暴起,抡起扳手砸向最近的宪兵。唐桉崎的机械腿同时发力,在第二声枪响前撞破侧窗玻璃。他听到身后传来拳脚相加的闷响和王昶紋标志性的脏话,但没回头——军校第一机械师的逻辑模块告诉他,此刻最优解是保全改装图纸。
直到翻过第三道围墙,他才敢掏出王昶紋塞来的东西——
半包皱巴巴的香烟,和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欠你一次机甲实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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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闭室·第二夜**
王昶紋数到第七根肋骨可能骨折时,门开了。
这次不是教官,是曾宪森。少年舰长继承人手里拎着医疗包和餐盒,制服一丝不苟得像个假人。
"唐桉崎呢?"王昶紋吐出口血沫。
"机械科实验室。"曾宪森蹲下来给他处理伤口,"校长罚他重装十台训练机甲。"
"操,那得三个月——"
"他用了三十六小时。"
王昶紋愣住,随即大笑起来,又疼得龇牙咧嘴:"就知道这疯子藏了本事。"
曾宪森给他注射镇痛剂的动作精准得像手术:"为什么替他顶罪?"
"谁让老子欠他钱。"王昶紋含糊其辞,突然注意到曾宪森袖口的血迹,"等等,你打架了?"
"没有。"
"放屁!你袖扣少了一颗,领带是临时打的温莎结,还有——"他猛地凑近嗅了嗅,"硝烟反应。你他妈去射击场了?"
曾宪森面无表情地拧开营养剂瓶盖:"喝掉。"
"你找宪兵队麻烦了?"王昶紋瞪大眼睛,"为了我?"
"为了我的期末小组评分。"曾宪森把瓶子怼到他嘴边,"现在闭嘴。"
王昶紋乖乖喝掉那管味道像腐泥的营养剂,却在曾宪森转身时突然开口:"喂,优等生。"
"?"
"下次别打领带了。"他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犬齿,"不适合杀人。"
曾宪森离开时的脚步声比平时重了0.3秒——这是王昶紋后来告诉唐桉崎的,机械师用精密仪器验证后确认误差不超过0.03%。但此刻,禁闭室里只剩他一个人,和窗外渐渐停歇的雨声。
他从鞋垫底下摸出藏着的最后半根烟,用牙咬滤嘴的姿势像叼着柄匕首。烟卷上还有唐桉崎的牙印——上周他们躲在机甲舱里抽同一支烟时留下的。
打火机的火苗照亮墙上一行新鲜刻字,明显是机械爪的痕迹:
【三天后老地方带够钱】
王昶紋对着火光笑了,像个拿到圣诞礼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