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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的苏醒**

曾宪森在剧痛中睁开眼睛，首先感受到的是金属束缚环的冰冷触感——他的手腕、脚踝、腰部，甚至脖颈都被高强度合金禁锢在一张倾斜的平台上。头顶的无影灯刺得瞳孔收缩，视线边缘泛着血红。

“醒了？”

杨将军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伴随着机械义眼转动的细微嗡鸣。曾宪森试图调动体内的虫族力量，却发现血脉纹路沉寂如死水——卡利班中和剂像一道锁，将他最危险的能力彻底封印。

“别费力气了。”杨将军走到他视线范围内，手里把玩着一支装着荧绿色液体的注射器，“林上尉提供的配方很完美，足够让你……温顺。”

曾宪森的视线越过他，扫视着这个实验室——比沧澜号的生物舱大五倍，墙壁上挂满了监视屏，其中一块正显示着小昊的实时影像。男孩被关在某个透明舱室内，身上连着数十条数据线，闭着眼睛像在沉睡。

“他还是个孩子。”曾宪森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不，他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共生体。”杨将军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兴奋的红光，“虫族基因与人类神经系统的融合度达到97%，而你——”他敲了敲曾宪森胸口的束缚环，“——是让他听话的遥控器。”

实验室的门滑开，林雨晴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身纯白的科研制服，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干净，仿佛禁闭室里那个疯狂的女人从未存在过。只有曾宪森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不是订婚戒，而是联邦科学部的最高权限密钥。

“数据分析完毕。”她的声音像块冰，“‘收割者’系统可以启动了。”

杨将军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听到没，舰长大人？你的小情人要亲手把你变成武器。”

林雨晴没有反驳，只是走到控制台前输入一串代码。平台缓缓立起，将曾宪森调整为直立状态。她的目光与他交汇了一秒，又迅速移开。

“注射准备。”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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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迷宫**

荧绿色的液体注入颈动脉时，曾宪森的意识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留在现实，感受着骨骼重构的剧痛；另一半坠入记忆深处，像颗流星砸进军事学院的人工湖——

水淹没口鼻的刹那，他看见林雨晴从岸边一跃而下。她的红发在水中散开，像一簇燃烧的火。他们十六岁，刚通过选拔进入少年军官预备班。她抓住他的手腕往上游时，指甲在他皮肤上留下半月形的痕迹……

场景突然切换。

滂沱大雨中的格斗训练场，林雨晴将他按在泥泞里，膝盖压着他的胸口。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在他脸上，和血混在一起。“认输。”她命令道，眼睛亮得惊人。他的回应是抬头咬住她的颈链，金属在齿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然后是毕业前夜的图书馆顶楼，他们偷了教官珍藏的蓝调威士忌。林雨晴喝多了，把酒液含在嘴里渡给他。吞咽不及的琥珀色液体顺着脖颈流下，她笑着去舔，舌尖像块烙铁……

每一个记忆碎片里都有她。

每一次触碰都像蓄谋已久的背叛。

现实中的剧痛骤然加剧。曾宪森弓起身体，束缚环被挣得咔咔作响。他的右臂完全异化，紫黑色甲壳覆盖了整条手臂，但左半边身体仍保持着人类形态——某种残酷的平衡。

“神经链接稳定。”林雨晴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开始意识校准。”

一根数据针从平台后方伸出，径直刺入曾宪森后颈的接口。

世界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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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渊之下**

黑暗中有光。

曾宪森“站”在一片虚无里，脚下是星辰号的残骸。林雨晴站在不远处，穿着那件被酒打湿的白衬衫——毕业那晚的衣服。

“这是你的深层意识。”她走向他，脚步没有声音，“杨将军想让我在这里植入控制程序。”

曾宪森的异化手臂猛地掐住她喉咙：“然后呢？”

“然后你会变成联邦的屠刀。”她任由他施力，嘴角渗出鲜血，“但有个漏洞……”

她的影像突然闪烁，变成数据流挣脱桎梏。当重新凝聚时，已是一身戎装的沧澜号副舰长模样。

“这里是你的领域。”她抹去嘴角的血，“你可以改写规则。”

虚无中浮现出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是一段记忆。林雨晴抓住他的手按向其中一颗——

军事学院医疗室，她偷偷换掉他的血样检测报告；

沧澜号上任第一天，她黑入人事系统调高他们的匹配度；

每次他执行危险任务前，她都会在配枪里装一枚特制子弹……

“我父亲是‘血脉计划’的首席科学家。”她的声音带着决绝的颤抖，“他死前把控制密钥交给了我，而我一直……一直在找机会毁掉它。”

曾宪森的意识剧烈震荡。现实中的身体正在反抗束缚，实验室的警报器发出刺耳鸣叫。

“现在。”林雨晴贴近他，前额相抵，“杀了我，密钥会失效。”

“什么？”

“在意识层死亡，现实中的我也会脑死亡。”她的瞳孔像两团即将熄灭的火，“这是唯一能解除杨将军控制的方法。”

曾宪森的异化爪刃抵上她心口，却迟迟没有刺入。

“为什么？”他问。

林雨晴笑了，那个十六岁从岸边一跃而下的笑容：“因为你救过我的机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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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崩解**

实验室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杨将军咆哮着看向数据屏，“他的脑波为什么在反抗？！”

林雨晴站在控制台前，手指飞舞：“需要重新校准。”

“那就快点！”

她没有动，反而按下某个隐藏按键。主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红色警告：

**【控制协议覆写中——密钥失效——】**

杨将军的机械义眼疯狂转动：“你——！”

脉冲手枪还未举起，实验室的防爆门突然被外力撕裂。王昶紋带着星辰号的陆战队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完全虫族化的曾小昊——男孩的复眼锁定杨将军，发出非人的尖啸。

混乱中，林雨晴跑到束缚平台前，手指飞快地解锁禁锢。曾宪森的状态极不稳定，异化和人类的形态在体表不断切换。

“密钥……”他艰难地开口。

“骗你的。”她吻了吻他开裂的嘴角，“我父亲早就销毁了真正的密钥。”

束缚环全部弹开的瞬间，曾宪森将她护在身下。杨将军射来的高能粒子束擦过他的后背，烧焦了异化甲壳。疼痛反而让他清醒——虫族基因正在中和剂的压制下苏醒，紫黑纹路如活物般蔓延。

“收割者系统……”他嘶吼着直起身，骨刃从脊椎刺出，“是这样用的！”

杨将军的结局没有记录在案。联邦后来的档案只写着“实验事故”，但那天在场的每个人都记得，曾宪森是如何用异化肢体将那个机械义眼从颅骨里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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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航**

星辰号的医疗舱里，曾宪森望着舷窗外的星云。

中和剂的副作用让他暂时失去了异化能力，变回完全的人类形态。门滑开的声响让他转过头——林雨晴靠在门框上，颈链换成了新的，吊坠是枚弹壳。

“小昊的基因稳定了。”她说，“黎澍桓认为这是血脉融合的自然进化。”

曾宪森看向她的左手，那枚权限密钥戒指已经不见踪影：“杨将军死前说的话……”

“关于我是他安排在沧澜号的卧底？”林雨晴走到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投影仪，“看。”

全息影像中，年轻的林雨晴站在科学部宣誓台前，她的父亲——林博士正将一枚芯片交给她。

“如果有一天他们要用这个控制曾家的孩子。”影像里的林博士说，“毁了它。”

投影熄灭。

“我花了三年时间接近你。”现在的林雨晴轻声说，“不是为了执行任务。”

曾宪森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内侧的蓝绿色纹路：“那是为了什么？”

她的回答被星辰号突然的震动打断。警报声响彻全舰，六号的光影急匆匆地浮现：“检测到未知跃迁信号！能量读数与卡利班晶体吻合！”

舷窗外，一团巨大的黑影正在凝聚。

曾宪森与林雨晴对视一眼，同时冲向舰桥。

他们的手指在奔跑中短暂相扣，像十六岁那年一起跃入深湖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