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号脱离行星引力圈时，脉冲星的光芒透过舷窗，在舱内地板上投下蛛网般的蓝色光纹。曾宪森站在舰桥中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侧标记——那个符号现在变得更加清晰了，像一枚嵌入皮肤的古老徽章。
"超空间引擎充能完毕。"舵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设定返回联邦核心星系的航线？"
曾宪森的目光扫过主屏幕上的星图，那些被守望者揭示的坐标点如同散落的珍珠，在黑暗背景上闪烁着微光。"不，"他轻声道，"先去这里。"手指点向一个靠近边境的星系标记，"天狼星γ，废弃的'黎明'号空间站。"
王昶紋从战术台抬起头："那不是杨将军的旧据点吗？七年前就被废弃了。"
"正因如此。"曾宪森转向黎澍桓，"我需要你分析从石碑上获取的数据。特别是关于'血脉'基因锁的部分。"
黎澍桓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流动的数据流："已经在做了。但有个问题..."他调出一组DNA模拟图，"你和弟弟的基因序列正在发生某种...进化。守望者称之为'协议更新'。"
林雨晴走近观察，眉头渐渐蹙起："这些碱基对排列...完全不遵循人类基因组规律。"
"因为它们本来就不全是人类的。"曾宪森的声音很平静，"我们现在是真正的混血种了。既不是纯粹的人类，也不是虫族，而是守望者未能预见的第三种可能。"
舰桥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填补着空白。王昶紋突然咧嘴一笑："所以现在我们是银河系最稀有的珍禽异兽了？要不要收门票？"
小昊的笑声从门口传来。男孩抱着一个数据板走进来，脸色比前几天红润许多："王大哥，你的笑话还是这么冷。"他转向曾宪森，眼中闪过一丝蓝芒，"哥哥，六号发现了一些东西。"
AI的光影应声浮现："截获联邦加密通讯。詹姆斯上将已宣布进入'净化协议'状态，所有边境星系实施封锁。更重要的是..."六号停顿了一下，"他们找到了唐桉崎。"
曾宪森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收紧："状态？"
"存活。但被关在第七舰队旗舰'正义号'的特殊拘禁舱。通讯中提到要提取他机械眼中的数据。"
林雨晴注意到曾宪森颈侧的标记突然亮了几分："你想救他。"
"我必须救他。"曾宪森调出星图，天狼星γ和联邦核心星系之间的路线被高亮显示，"唐桉崎知道太多关于守望者和血脉计划的事。如果詹姆斯先得到那些数据..."
"那我们就会面对比虫族更可怕的敌人——武装到牙齿的人类舰队。"王昶紋吹了个口哨，"计划是？"
曾宪森的目光扫过每一位船员："黎明空间站有我父亲留下的装备。我们伪装成商船混入核心星系，然后..."他的声音突然中断，身体微微前倾，手掌按住太阳穴。
"哥哥！"小昊惊呼。
蓝光在曾宪森皮肤下剧烈流动，像湍急的河水冲破堤岸。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虫族的复眼结构，却又保留着人类的圆形轮廓——一种令人不安的和谐。"有人在调用血脉网络..."他艰难地说，"不是虫族...是人类！"
六号的光影突然变成警示的红色："检测到异常基因共振！来源是——"
主屏幕自动切换，显示出一段实时画面：联邦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圆形大厅里，詹姆斯上将站在中央，身旁是一个巨大的透明培养舱。舱内漂浮着一个全身插满管线的人形生物，它的头部异常肿大，皮肤呈现病态的灰白色。最骇人的是，当镜头拉近时，能看到那生物胸口有一个与曾宪森极为相似的标记，只是颜色是暗红色的。
"他们制造了自己的血脉携带者。"黎澍桓的声音发抖，"上帝啊...他们从哪弄到的基因样本？"
曾宪森的表情凝固了。画面中，那个畸形生物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镜头——不，是透过镜头，看向正在观看它的人。它的嘴唇蠕动着，虽然没有声音传出，但曾宪森的嘴唇却同步翕动，仿佛在复述那些无声的话语：
"...回家...兄弟...融合..."
小昊突然捂住耳朵尖叫起来，男孩的皮肤上爆发出刺目蓝光。曾宪森一把抱住弟弟，两人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某种保护性的茧。当光芒消退时，主屏幕上的画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雪花般的噪点。
"那是什么鬼东西？"王昶紋的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颤抖。
曾宪森轻轻拍着怀中发抖的小昊："失败的实验品。联邦试图用我父亲的DNA片段制造可控的血脉携带者。"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但他们不明白，血脉不是简单的基因编码，而是百万年进化的产物。"
林雨晴注视着曾宪森——那个曾经在军事学院严守纪律的军官，如今抱着自己变异了的弟弟，眼中闪烁着非人类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真正的保护者。"所以现在局势变了，"她冷静地分析，"我们不仅要面对虫族和联邦，还要对付这个...人造血脉者？"
"不。"曾宪森轻轻将睡着的小昊交给医疗机器人，"我们要救它。"
舰桥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曾宪森走向观察窗，窗外是逐渐远去的翡翠色行星。"那个生物在痛苦中呼唤我。它不是武器，而是另一个受害者。"他的手指触碰舷窗，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蓝光轨迹，"詹姆斯想用血脉控制虫族，但他创造的东西只会带来毁灭。"
黎澍桓突然倒吸一口气："天啊...如果那个人造血脉者接触到虫族网络..."
"两个种族都会陷入疯狂。"六号完成了他的思路，"虫族会被扭曲的控制信号激怒，而人类会因基因共振陷入集体癔症。"
王昶紋站起身，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那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航线设定天狼星γ，全速前进。"他按下全舰广播，"全体注意，准备执行'幽灵舞'协议。重复，这不是演习。"
当船员们各自奔向岗位时，林雨晴留在舰桥，站到曾宪森身旁。舷窗映出两人的倒影——一个带着变异标记的男人，和一个伤痕累累却依然坚定的女人。
"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她轻声说。
曾宪森望着渐行渐远的行星，那里曾是守望者的试验场，现在却成了新希望的诞生地。"不，"他同样轻声回答，"他会为我们骄傲。"
星辰号转向新的航向，舰身划过脉冲星的辐射带，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蓝绿色尾迹，如同划破黑暗的彗星。在舰桥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监控屏幕上显示着小昊的脑电波图案——那波形正以一种奇特的频率跳动着，仿佛在无声地歌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