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号的引擎在超空间通道中发出平稳的嗡鸣。曾宪森独自坐在舰长室里,手中把玩着一枚老旧的金属徽章——军事学院毕业时,唐桉崎硬塞给他的"友谊证明"。徽章表面刻着两个滑稽的小人,一个被冰霜覆盖,一个浑身冒火。
"冰原上的两个傻瓜..."他轻声自语,指尖抚过那些早已熟悉的刻痕。
蓝光在血管中流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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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联邦军事学院。
北风呼啸的训练场上,十八岁的曾宪森一动不动地站在齐膝深的雪中,任凭冰碴刮擦着脸颊。极地生存训练是毕业前的最后考核,零下五十度的低温足以在十分钟内冻伤暴露的皮肤。
"老冰棍!你还活着吗?"
一个火红的身影跌跌撞撞地穿过暴风雪。唐桉崎——同期学员中最不守规矩的刺头,此刻正挥舞着偷来的热能枪,枪口喷出的蓝焰在雪幕中撕开一道口子。
"私自改装装备违反条例。"曾宪森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扣二十分。"
"去他的条例!"唐桉崎把热能枪塞进他手里,"你的体温计都变蓝了!知道老唐我多辛苦才从教官那偷来这宝贝吗?"
曾宪森低头看了看枪身——上面刻着"给冰原上的傻瓜"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他嘴角抽动了一下,这是他能做到的最近似微笑的表情。
"别感动了,快暖暖手!"唐桉崎已经开始用另一把热能枪融化周围的雪,"等会儿篝火晚会,我偷了厨房的三盒牛肉罐头!"
"今晚是静默训练。"
"所以才要开派对啊!"唐桉崎的琥珀色眼睛在雪夜中闪闪发亮,"猜猜我还搞到了什么?杨将军珍藏的月球威士忌!"
曾宪森皱眉:"又是杨将军?你明知道他对你父亲的事故调查结果——"
"正因为如此才要喝他的酒!"唐桉崎大笑,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霜,"听着,老冰棍,在这该死的银河系里,要么学会偷点乐子,要么被规矩冻成冰雕。我选前者。"
篝火最终在雪洞里点燃。罐头加热的香气中,唐桉崎突然严肃起来:"毕业后我要申请军事科研部。"
曾宪森手中的叉子停在半空:"杨将军的部门。"
"正是。"唐桉崎灌了口威士忌,"我爸的飞船失事不是意外。那些数据异常...有人动了手脚。而杨的'特殊项目组'是最后接触飞船的人。"
"证据?"
"直觉。"唐桉崎指了指自己的机械眼——那是他父亲最后的发明,在事故前夜秘密植入儿子眼中,"这里面有些数据碎片...我花了三年才破解出一小部分。关键词是'血脉'和'收割者'。"
曾宪森沉默地喝光杯中酒。烈火烧灼胸腔的感觉让他想起父亲实验室里的警告——关于基因秘密,关于家族使命。那些他从未当真过的"睡前故事"。
"我和你一起申请。"他最终说。
唐桉崎瞪大眼睛:"认真的?曾家模范生要自甘堕落?"
"监督你少惹麻烦。"曾宪森面不改色地抢过酒瓶。
两人在火光中碰杯,影子投在冰墙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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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长室的门铃响起,记忆如潮水退去。曾宪森收起徽章:"进来。"
林雨晴端着餐盘走进来:"你错过了晚餐。"她注意到曾宪森不同寻常的神情,"想起唐桉崎了?"
曾宪森没有否认。他接过餐盘,突然问:"你相信人的本质会改变吗?"
林雨晴思考了一会儿:"树干会生长,但年轮记录着每一场风雨。为什么这么问?"
"唐桉崎曾经..."曾宪森斟酌着词汇,"像一团不受控的野火。现在他为了一个目标潜伏七年,甚至不惜改造自己的身体。"
"听起来很像某个为了弟弟能单挑虫族母舰的人。"林雨晴轻声说。
曾宪森看向舱壁上的星图,蓝光在眼眸深处流转:"火疯子说父亲发现了第三种可能。不是控制,不是毁灭,而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倾听体内血脉的低语,"对话。"
"和虫族?"
"和所有被设计出来的生命。"曾宪森的声音变得坚定,"包括我们。"
舷窗外,超空间通道的流光突然变得不稳定。六号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即将退出超空间。检测到目标行星大气层异常——电磁风暴强度超出预期300%。"
曾宪森站起身,军靴踏地的声音在突然安静的舰长室里格外清晰:"通知全员,准备着陆。无论守望者准备了什么测试..."他颈侧的标记亮起蓝光,"我们都会给出自己的答案。"
林雨晴看着他走向舰桥的背影——那个曾经在雪原中坚守规矩的少年,如今正带领他们冲向人类认知的边缘。改变了吗?或许。但有些东西始终如一:那双眼睛里的坚定,和心中燃烧的、比唐桉崎的野火更炽热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