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号滑出超空间时，舰桥上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辐射警报！"传感器官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脉冲星辐射强度超出预期值300%！"

王昶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控制台前："护盾全开！准备紧急撤离！"

林雨晴紧盯着主屏幕。欧米茄前哨站静静漂浮在死亡星系的边缘，表面覆盖着不规则的黑色物质，像一块被腐蚀的金属。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黑色斑块正随着脉冲星的节奏微微脉动，仿佛在呼吸。

"那不是普通的空间站..."她喃喃自语。

"当然不是。"曾宪森的声音从舰桥入口传来。

所有人都转过头。他们的舰长站在门口，外表几乎完全恢复了正常，只有那双眼睛——瞳孔周围多了一圈几乎不可察觉的蓝绿色光晕。他怀里抱着仍在昏迷的小昊，男孩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老曾！"王昶紋咧嘴一笑，"你终于舍得起床了？"

曾宪森没有回应这个玩笑。他径直走向控制台，将小昊轻轻放在一旁的座椅上："前哨站的屏蔽系统还在运作。我们可以安全对接。"

黎澍桓推了推眼镜："舰长，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觉到。"曾宪森简短地回答，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快速操作，"准备登陆队。王昶紋、林雨晴和我一起下去。黎博士留在船上监控小昊的情况。"

林雨晴注意到曾宪森操作控制台的方式有些不同——他的手指移动得过于精准，每次点击都恰好落在系统响应的临界点上，仿佛能预知计算机的反应速度。

"六号。"曾宪森突然开口，"我需要你全程保持与小昊的神经链接。"

AI的光影在控制台上方浮现："已建立稳定连接。但检测到异常脑电波活动，建议..."

"我知道风险。"曾宪森打断它，"执行命令。"

登陆艇脱离星辰号时，林雨晴透过舷窗看到前哨站的黑色表面开始蠕动。那些看似随机的斑块重新排列，形成了一条通向主气闸的路径。

"它在欢迎我们。"王昶紋半开玩笑地说，但手指始终没离开武器扳机。

曾宪森沉默地盯着前哨站，眼睛里那圈光晕微微闪烁。林雨晴突然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在"听"那个空间站的声音。

气闸门无声地滑开，露出幽深的走廊。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金属味，像是血液和电离混合的气味。墙壁上的照明自动亮起，但光线呈现出病态的蓝绿色。

"保持警惕。"曾宪森低声说，第一个踏入通道。

走廊尽头是一扇巨大的圆形门，上面蚀刻着复杂的符号。当曾宪森靠近时，门上的符号突然亮起蓝光，随后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了原地。

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棵由黑色物质构成的"树"，枝干上挂着数十个半透明的囊泡。每个囊泡里都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这是..."林雨晴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曾宪森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血脉'计划的真相。"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响起黎澍桓急促的声音："舰长！小昊醒了！他的生命体征...上帝啊，他在变异！"

几乎同时，六号的声音从另一个频道插入："警告！检测到强烈精神波共振！前哨站正在激活某种程序！"

曾宪森猛地转身，但已经太迟了。他们身后的门无声地关闭，墙壁上的黑色物质突然活跃起来，像液体般流向中央的"树"。

"哥哥..."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毛骨悚然。它从小昊的声带发出，但语调完全不属于一个孩子。林雨晴惊恐地看到，男孩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球形空间的另一端，眼睛完全变成了虫族的复眼结构。

"小昊！"曾宪森喊道，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男孩歪着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不完全是。"

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黑色"树"的枝干开始蠕动，那些囊泡一个接一个破裂，释放出里面的人形。他们落地的姿势不像人类，更像是提线木偶被粗暴地丢下。

"欢迎回家，继承者。"小昊——或者说控制小昊的东西——张开双臂，"王座已经等待太久了。"

曾宪森的手移向武器，但林雨晴注意到他的动作迟疑了半秒。就是这半秒，决定了接下来的混乱。

黑色"树"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一个由生物组织和机械构成的王座。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小昊拉向它，男孩的身体在半空中扭曲变形。

"不！"曾宪森终于拔出了武器，但脉冲能量束在距离小昊几厘米处被弹开。

林雨晴和王昶紋同时开火，但那些从囊泡中释放的人形已经围了上来。近距离看，他们更加骇人——部分身体组织已经虫族化，但还保留着联邦制服残片。

"是前研究人员！"王昶紋一边后退一边射击，"他们被感染了！"

曾宪森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丢下武器，直接冲向王座。黑色物质形成的触须立即缠上他的四肢，但出人意料的是，它们没有攻击，而是...在检测什么。

"基因认证通过。"空间站内响起机械女声，"X-1血统确认。"

小昊已经悬浮在王座上方，身体完全被蓝绿色能量包裹。当曾宪森接触到能量场边缘时，一道刺目的光芒爆发开来。

林雨晴最后的意识是看到曾宪森的手穿透能量场，抓住了小昊的脚踝。然后，一股无形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空间，她的视野陷入黑暗...

当林雨晴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星辰号的医疗舱里。黎澍桓和六号正在旁边忙碌。

"小昊...曾宪森..."她挣扎着想要起来。

"别动。"黎澍桓按住她，"你受了轻微脑震荡。"

六号的光影飘过来："他们回来了。但..."

医疗舱另一侧的隔离间里，林雨晴看到了让她心脏停跳的一幕。曾宪森和小昊并排躺在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复杂的监测设备。两人看起来都很平静，但皮肤下偶尔会闪过诡异的蓝光。

"他们...赢了？"林雨晴轻声问。

六号的光影闪烁了一下："某种程度上。舰长切断了前哨站与虫族网络的连接。代价是..."

"他把自己变成了防火墙。"王昶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看起来疲惫不堪，"老曾现在卡在小昊和虫族之间。只要他撑着，那孩子就安全。"

林雨晴望向隔离间。曾宪森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那双带着蓝绿色光晕的瞳孔直视着她。他的嘴唇动了动，虽然没发出声音，但口型很清楚：

"相信我。"

然后，他的眼睛又闭上了。监测设备显示他的脑电波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模式——既非清醒也非睡眠，而是一种主动的昏迷状态。

六号的光影轻轻闪烁："他在做梦。一个非常特殊的梦。"

"关于什么？"林雨晴问。

AI沉默了片刻："关于选择。关于成为什么，以及为什么而战。"

王昶紋走到观察窗前，看着里面沉睡的两人："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六号确认道，"并希望当舰长醒来时，他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曾宪森。"

林雨晴将手贴在观察窗上。在医疗舱的某个角落，监控屏幕上的脑电波图案短暂地同步了，形成一个完美的共振波形，然后又各自恢复平静。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波形与前哨站墙壁上的某个符号一模一样——一个古老的、代表"血脉"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