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机场VIP候机室的落地窗框住铅灰色云层,苏清媛与沈砚隔着两张单人沙发落座。他在读一本线装古籍,玄色风衣搭在椅背上助理们则默契地散在四周。
“清媛姐!”穿荧光绿卫衣的男生抱着海报扑过来时,苏清媛正转着鬓边的琉璃簪。助理小夏伸手阻拦的瞬间,男生已蹲在她膝前,手机镜头怼得她能看清他卫衣上的破洞。“我从《极速人生》就追你了!合张影吧求求了!”
她刚扬起职业微笑,男生就猛地凑近,肩膀撞得她手肘发麻,浓烈的椰子味香水裹着汗气扑面而来。“稍微离远点好吗?”她往沙发里缩。
“就拍一张嘛!”男生的手擦过她腰部,苏清媛的脊背瞬间绷成弓弦。
“先生,VIP室有监控。”助理和保镖立即上前阻止,“公众人物的肖像权受法律保护。”
沈砚合上书页,动作带起轻微的风,将一本《资治通鉴》推到茶几中央,挡住男生的镜头。他没看男生,目光落在苏清媛泛白的指节上。
他想上前关心,却突然意识到,在这种公共场合,竟不知以何种身份去维护苏清媛。
男生被阻止,讪讪退后半步。苏清媛趁机起身,“谢谢沈老师,该登机了。”
摆渡车上,她隔着玻璃看沈砚与助理小陈说话的侧影,他指间的登机牌被捏出褶皱。四个月《紫宸谋》的拍摄,他总在这种时刻展现出超越角色的保护欲,却又在她回望时,将情绪藏进翻书的指缝。
头等舱内,苏清媛第一时间将羊绒外套蒙住头,蜷缩在座椅里。平板电脑搁在膝头,笔尖在屏幕上沙沙滑动。她画的不是谢明薇的权谋,而是幅Q版漫画:扎着双马尾的大小姐叉腰站在鎏金别墅前,穿荧光绿卫衣的园丁耷拉着脑袋,手里的水管喷出的水柱,旁边配文:“本小姐的玫瑰园,你给我浇100遍,今天浇不完就把你拖去喂狗!”
前一排的沈砚透过座椅缝隙观察她,只能看到外套下偶尔耸动的肩膀。从VIP室到登机口,她始终没摘口罩,刚才男生扑过来时她颤抖的睫毛,像细针般扎在他记忆里。
“哥,清媛姐好像哭了,”小陈递来温热的毛巾,“刚才那粉丝太过分了……”
沈砚没接毛巾,目光胶着在后排那个被外套包裹的轮廓上。她的笔尖顿了顿,似乎在给漫画里的园丁画苦瓜脸。他想起自己刚入行时被私生围堵在车库,也是这样用外套遮脸,假装睡觉,实则在发抖。
“把我的降噪耳机拿给她,”他低声道,“就说机组多备了一副。”
耳机递过去时,苏清媛刚给漫画里的别墅画上旋转楼梯——那是她南京老宅的样式。她摘下外套一角,露出弯起的眼尾:“替我谢谢沈老师,我在画画呢。”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画稿完成的轻快。
沈砚从缝隙里看到她重新低下头,平板屏幕映出Q版大小姐叉腰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误解。想起她在片场总躲在车里画速写,画稿里的道具剑会被她添上猫耳朵,忽然觉得这才是苏清媛——用漫画消解不快,像用黄金甲护着琉璃心。
飞机冲上云霄,舱内灯光调暗。苏清媛掀开外套,给漫画加上最后一笔:园丁脚下冒出的水珠里,映着大小姐戴着琉璃簪的傲娇脸。她想起沈砚挡在她身前时,风衣下摆扫过她膝盖的触感,忍不住在水珠里添了道玄色倒影。
前排的沈砚悄悄回头,看见她对着平板屏幕轻笑的样子,悬着的心忽然落回原处。他想起《紫宸谋》片场,她总在剧本空白处画小表情,给萧彻的台词旁画个皱眉的小人,给谢明薇的对话边画朵盛开的莲。
“哥,你看你,白担心了吧?”小陈压低声音,“清媛姐这漫画挺有意思,跟她人设反差萌。”
沈砚没应声,转回头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座椅扶手。
下飞机时,苏清媛将漫画设为平板壁纸,Q版大小姐叉腰的模样逗得小夏直笑。她想起沈砚在VIP室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和递耳机时别扭的借口,故意在漫画里给玄色倒影添了条翘起的猫尾巴。
“清媛姐,沈老师在廊桥等你。”助理指了指前方。
沈砚靠着玻璃幕墙,手里捏着登机牌,目光落在她走来的方向。“昨晚没睡好?”他问,语气像聊片场的天气。
“在画‘园丁奇遇记’,”她举起平板给他看,“觉得罚浇100遍水还是太轻了。”
沈砚看着屏幕上夸张的水柱,和园丁头上的苦瓜脸,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确实该让他尝尝谢明薇的‘黄金灌溉法’。”
苏清媛低头憋笑,羊绒围巾蹭过脸颊。两人并肩走向出口,保持着适合狗仔拍摄的距离,却都没再说话。
空港的琉璃光影与云端漫画的调皮笔触,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层比戏服更柔软的隔阂。有些关心不必说破,有些守护如同漫画里的玄色倒影,藏在看得见的距离之下,却在彼此心底,刻下比权谋更鲜活的、未宣之于口的温度。而那幅画着园丁受罚的漫画,终将在日后某个时机,成为他读懂她隐藏家世的第一页琉璃扉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