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的暑气在午后达到顶峰,兵器架上的道具剑被晒得烫手。沈砚站在摄影棚中央,身着玄色靖王战衣,金属甲片在追光灯下泛着冷光。这场打戏是靖王孤身突围的重头戏,武指刚喊完“开始”,他便如离弦之箭般出鞘,长剑划破空气发出“咻”的锐响,旋身、格挡、突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在转身时还能精准踢开飞来的盾牌,甲片相撞的脆响与剑风交织,看得围观群演目瞪口呆。
“漂亮!”武指忍不住喝彩。沈砚收剑而立,额角虽有汗珠,呼吸却依旧平稳。这八年龙套不是白跑的,从被导演骂“动作像抽搐”到如今的打戏教科书,他身上每道旧伤都刻着横店的月光。
相比之下,不远处的苏清媛则显得有些狼狈。她穿着云舒郡主的素白衣裙,正在武指的指导下练习基础剑招,裙摆随动作扬起,却总比别人慢半拍。“手腕再翻一点!对,力从腰起!”武指拿着木剑比划,她跟在后面模仿,剑尖却差点戳到自己裙摆。
“苏小姐,您这剑花转得像煮面条。”旁边的群演低声调侃,立刻被Lily一个眼刀瞪了回去。苏清媛抿紧嘴唇,脸颊泛红,却没停下动作。她想起昨晚在酒店对着视频练了三小时腕力,虎口的旧伤还没好,新的红印又叠了上去。
“清媛,过来对对戏。”沈砚走过来,卸了半边肩甲,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的里衣。他看着她握剑时指尖发颤,递过一瓶运动饮料:“别太急,打戏靠肌肉记忆,不是蛮力。”
苏清媛接过水,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谢谢沈老师,”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我就是……有点笨。”
“谁一开始都会笨。”沈砚指了指自己的膝盖,“我第一年跑龙套,拍骑马戏摔断过韧带,躺了三个月。”他没说那三个月是靠啃馒头撑过去的,也没说伤好后为了练回动作,在凌晨的片场对着木桩挥剑上千次。
正说着,场务跑来通知:“威亚组准备好了,该拍云舒郡主凌空救人的戏了。”
这场戏需要苏清媛吊威亚从高处落下,一剑格开刺客。她跟着威亚师走到升降台,心里开始打鼓。虽然威压师说高度只有五米,但她有轻微的恐高,昨天试吊时就攥紧了安全绳。
“别怕,”沈砚站在台下,抬头看她,“落下来时眼睛盯着我,想象你是来救我的,就不会慌了。”
苏清媛点点头,任由威亚师扣紧安全带。升降台缓缓升起,风声在耳边呼啸,地面的人影渐渐缩小。她攥紧剑柄,指尖冰凉。“开始下放!”威亚师通过对讲机下令。
按照设计,威亚应该匀速下降,营造出轻盈飘逸的感觉。苏清媛深吸一口气,准备做出挥剑动作。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身体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威亚绳居然……松了!
不是完全断裂,而是固定端的卡扣突然弹开,导致她瞬间下坠了近两米!风在耳边呼啸,地面的人脸变成模糊的色块,苏清媛只觉得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尖叫卡在喉咙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停!快停!”台下的沈砚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喊道。几乎是同时,威亚师紧急制动,苏清媛的身体在离地面三米处猛地顿住,剧烈的晃动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清媛!”Lily吓得脸色惨白,两个女保镖立刻冲上前,却被威亚绳挡住。导演老王也慌了神:“怎么回事?!威亚组怎么搞的?!”
升降台迅速降下,威亚师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苏清媛一落地就腿软,差点跪倒在地,手里的木剑“哐当”掉在地上。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却强忍着没哭出声,只是肩膀不停地发抖。
“没事了,没事了。”沈砚快步走过来,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挡住周围探究的目光。他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剧烈颤抖,像片秋风中的落叶。“吓到了吧?”
苏清媛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想说“我没事”,却只发出一声哽咽。从小到大,她就算摔断胳膊都没这么怕过,刚才那瞬间的失重感,让她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魂飞魄散。
“是我们的责任!对不起苏小姐!”威亚组组长满头大汗地跑来道歉,“卡扣老化了,我们没检查到位!”
“先送她去房车休息。”沈砚沉声说,不容置疑。他扶着苏清媛的胳膊,能感觉到她在用力克制颤抖。“别怕,只是个意外。”
走到没人的角落,苏清媛终于忍不住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