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毒酒迷局

暮冬的寒风卷着细雪扑进听松阁，沈知微握着茶杯的指尖泛白。茶盏里升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却遮不住案上那碟桃花酥——玫瑰色的糖霜娇艳欲滴，正是林晚意最擅长的点心。

"姑娘，这是醉花楼新来的厨娘做的。"侍女青梧垂首退下时，发髻间的银步摇轻轻晃动。沈知微盯着酥点边缘若隐若现的金丝纹路，那分明是千机阁"密信已至"的暗号。三年来，她与林晚意正是靠着这种方式传递消息。

铜环叩门声惊碎寂静。萧景珩裹着一身寒气踏入，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他扫过案上的桃花酥，眉峰微挑："沈姑娘好雅兴。"话音未落，已拈起一块放入口中。

沈知微的茶杯"当啷"坠地。她扑过去扣住他手腕，却见萧景珩噙着笑，指尖还沾着糖霜："沈明玥，你这是关心本王，还是..."他突然倾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怕毒酒害了不该死的人？"

寒意顺着脊梁骨窜上头顶。沈知微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昨夜林晚意托人送来的密信："王府已生变数，速查眼线。"此刻萧景珩坦然吃下糕点的模样，分明早有防备。

"王爷说笑了。"她强作镇定地抽回手，"不过是怕脏了王爷的金口玉牙。"余光瞥见青梧攥紧的衣角，那抹不属于王府侍女的暗青色，与千机阁刺客的服饰如出一辙。

萧景珩忽然抓起她的手腕，将半块桃花酥塞进她口中。甜腻的味道混着血腥气在齿间炸开，沈知微剧烈咳嗽，却听见他低声道："尝尝看，这毒是不是很熟悉？"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沈府灭门那日，父亲正是饮下这种带着玫瑰香的毒酒，七窍流血而亡。沈知微浑身发冷，抬眼却撞进萧景珩猩红的眸子里："沈姑娘的好姐妹，可真是下得去手。"

"不可能！"她挣扎着反驳，却被萧景珩扣住后颈。窗外突然传来兵器相撞声，青梧猛地抽出袖剑刺来，却在触及沈知微前被一道黑影截住。

"林姑娘的人，果然沉不住气。"萧景珩冷笑，望着被暗卫制住的青梧，"说，千机阁在王府安插了多少眼线？"

青梧啐了他一口，染着丹蔻的指尖突然掐向自己咽喉。沈知微扑过去阻拦，却只摸到她腕间冰冷的银镯——内侧刻着千机阁"死士无悔"的暗纹。

"拦住她！"萧景珩的怒吼声中，青梧的嘴角溢出黑血。沈知微跪在血泊里，攥着她渐渐冰冷的手，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林晚意隔着屏风教她调香时说的话："知微，若有一日我不得不做选择，你要信我..."

"沈姑娘对敌人倒是情深义重。"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沈知微缓缓起身，裙摆沾满鲜血："王爷不是早就知道，这糕点有毒？"

"本王当然知道。"萧景珩逼近，玄色衣袍扫过满地狼藉，"不然为何特意让青梧送来？"他捏住她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沈明玥，你以为千机阁安插在王府的眼线，本王当真一无所知？"

沈知微浑身血液凝固。窗外风雪呼啸，却盖不住她擂鼓般的心跳声。原来从一开始，就是萧景珩设下的局——故意放任青梧接近，借桃花酥引出千机阁的人，顺带试探她的立场。

"林晚意呢？"她的声音发颤，"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萧景珩突然松开手，转身倒了两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三日前，她亲自求见本王，说要做个交易。"他将酒杯推过来，"用千机阁在京城的所有暗桩，换你平安。"

沈知微的指尖刚触到杯壁，便被烫得缩回。酒气混着熟悉的玫瑰香扑面而来，与方才的毒味如出一辙。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悲凉："所以王爷答应了？用一场假中毒，让我以为林晚意背叛，从而彻底倒向你？"

"倒向本王不好吗？"萧景珩握住她的手，强迫她饮下那杯酒，"沈明玥，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千机阁从不在乎你的死活，他们要的不过是沈家的半块兵符！"

话音未落，沈知微突然剧烈腹痛。她跌坐在地，看着萧景珩慌乱的神色，却在他怀中扯出冷笑："王爷...这酒...真的无毒吗？"眼前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萧景珩通红的眼眶，和他嘶吼着唤她"阿微"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微在刺鼻的药香中醒来。床头坐着形容憔悴的林晚意，见她睁眼，立刻扑过来握住她的手："你醒了！"

"为什么..."沈知微挣扎着要起身，"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背叛了我？"

林晚意的泪水砸在她手背上："萧景珩早就掌控了千机阁在京城的半数暗桩，我若不配合他演这出戏，你根本活不过今晚！"她颤抖着展开袖中密信，"看看这个，贺承渊已经和玄冥教联手，他们要的，是你和萧景珩的命！"

沈知微望着信上熟悉的朱砂印，突然想起萧景珩饮下毒酒时决绝的模样。窗外风雪未停，她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正在被什么东西悄然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