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掌柜的脖颈突然拉长三丈，当票化作锁链缠住陆昭脚踝。七十二具悬尸同时睁眼，引魂灯里飘出青色鬼火，在空中凝成"九霄通缉令"五个篆字。

"罪人陆昭，盗取天机。"悬尸齐声吟诵，声波震碎两侧砖墙。玄鳞化作原型护主，龙尾扫灭半数鬼火，背甲星图却突然黯淡——鬼市地面浮现的困龙阵正在抽取他的本源。

陆昭并指抹过承影剑，白虎炼魂诀在剑身镀上银芒。他踏着悬尸头颅跃起，剑气如网斩断锁链。纸人掌柜的腹部裂开血口，吐出成堆的青铜钥匙，每把都刻着不同编号。

"丙字七号..."陆昭凌空抓取钥匙插入虚空，锁孔转动的声响从地底传来。整条栖霞巷开始塌陷，露出下方浸泡在血水中的青铜巨门。门环是衔着骨珠的睚眦兽首，与三星堆出土的青铜面具如出一辙。

玄鳞突然咬住陆昭衣领："门后是饕餮胃囊！"但为时已晚，青铜门化作巨口将两人吞噬。粘稠的黑暗中响起啃噬声，陆昭点燃本命精血，火光映出四壁蠕动的肉瘤——每个瘤子里都封着具修士尸体。

"二十三年..."沙哑的叹息从胃囊深处传来，"终于等到陆家人。"

瘸腿老道提着人皮灯笼走近，瞎掉的左眼窝里插着青铜卦签。陆昭的望气术竟看不透他命格，只隐约见其天门处悬着柄残缺的玉如意。

"罗瞎子拜见少主。"老道突然跪地叩首，露出后颈的青色刺青——那是天机盟的北斗令标记，"令尊当年将天机盟信物藏在此处，需以七星女心头血为引..."

话音未落，玄鳞的利爪已抵住老道咽喉："你身上有归墟的咸腥味。"

"且慢！"陆昭剑尖挑起老道衣襟，内衬绣着药王谷的九转金丹图。罗瞎子苦笑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烧伤溃烂的真容："二十年卧底九幽殿，只为今日将盟主遗物交还少主。"

他敲断卦签，掉出的并非竹芯，而是半截冰晶指骨。陆昭的天机玦突然发烫，指骨化作流光没入玉玦，第二道封印应声而破。浩瀚星图在识海展开，标注着三十六处上古遗迹的方位。

"这是令堂的指骨。"罗瞎子的话如惊雷炸响，"二十年前药王谷剧变，圣女苏清歌自断一指，将周天星斗阵的阵眼图..."

胃囊突然剧烈收缩，饕餮的咆哮震耳欲聋。玄鳞背甲星图亮如白昼，竟在虚空撕开裂缝："有人在外界强行破阵！"

***

寒山寺放生池底，苏明城正将女儿浸入血池。七盏莲花灯组成北斗阵，池水沸腾间浮出青铜棺椁。棺内躺着与苏晚晚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插着把刻满蛊文的匕首。

"借尸还魂..."苏明城割开手腕，血咒激活棺椁符纹，"晚晚，为父定要让你重生。"

假死的苏晚晚突然睁眼，瞳孔变成琥珀色。她抬手捏碎父亲喉骨，舔舐着指尖鲜血轻笑："多谢苏先生养蛊。"少女撕开面皮，露出底下布满鳞片的脸——正是药王谷叛徒洛红衣。

与此同时，饕餮胃囊中的陆昭喷出鲜血。天机玦投射出三星堆青铜树的虚影，树梢挂着母亲破碎的魂魄。他猛然醒悟："苏晚晚是养魂容器！"

"少主请看！"罗瞎子掀开道袍，脊背皮肤刻着幅血地图。其中昆仑墟的位置正在渗血，对应现实中的苏晚晚生命体征："七星女是活体阵眼，此刻有人正在篡改周天星斗阵！"

玄鳞突然暴走，龙爪撕开胃囊血肉。三人坠入冰冷河水，却见整条运河飘满纸钱。两岸阴兵列队而行，为首骑着骷髅马的将军，手中长枪挑着个熟悉的身影——手术室暴毙的主治医师。

"时辰已到。"阴将军甩出拘魂索，"陆公子该上路了。"

陆昭的承影剑突然脱手，在空中与长枪相击。金属交鸣声惊动河底沉尸，无数苍白手臂攀上船舷。罗瞎子撒出把朱砂，燃起的真火却映出更恐怖的画面——每个阴兵背后都飘着血色蝎影。

"是天蝎殿的控尸术！"老道咬破舌尖在掌心画符，"请神荼郁垒！"

虚空裂开道缝隙，两尊金甲神将虚影刚凝实就轰然崩碎。洛红衣的笑声从阴兵阵列传来："药王谷的弑神散可还入味？"

玄鳞突然发出痛苦龙吟，金血染红河面。陆昭这才发现他逆鳞处插着枚蝎尾针，看款式正是父亲当年随身携带的暗器。

"好戏开场了。"洛红衣掀开兜帽，露出与苏清歌七分相似的面容。她手中捏碎的玉瓶里，飘出陆昭曾在母亲幻象中见过的星纹幡。

河面突然升起青铜巨树虚影，枝干上垂下三千具茧尸。陆昭的天机玦不受控制地飞向树冠，那里悬着的正是母亲被剥离的一魂一魄！

"昭儿...快走..."苏清歌的残魂发出微弱呼唤。

陆昭的白虎炼魂诀在此刻突破二转。他双瞳化作金银异色，承影剑引动九霄雷暴。玄鳞忍着剧痛盘成阵图，龙血在河面绘出河洛星象。

"我陆家守了七百年的天道——"陆昭剑指青铜神树，"今日就让你们看看何为弑神！"

雷光劈落时，洛红衣捏碎了传送玉符。她留在原地的幻影被剑气绞碎，真身却出现在三星堆遗址。望着正在苏醒的青铜神树，她将苏晚晚的心头血滴入树根："恭迎天尊降临。"

***

暴雨倾盆的运河恢复平静后，陆昭在芦苇丛中找到昏迷的玄鳞。小兽的龙角断了一截，正抱着块青铜残片呓语："阿娘..."

罗瞎子瘸着腿走来，手中握着从阴将军体内挖出的蝎形铁符："九幽殿与天蝎殿联手了，他们想要重启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陆昭摩挲着天机玦新增的星纹，忽然发现北极星位置闪烁着苏晚晚的生辰八字。他想起洛红衣最后那个充满恨意的眼神，猛然醒悟："苏晚暖是..."

"药王谷真正的圣女。"罗瞎子掀开衣袖，露出手腕处的守宫砂，"二十年前苏清歌诞下的是双生子。"

河面忽然飘来盏莲花灯，灯芯里封着片带血的龙鳞。玄鳞突然惊醒，发狂般扑向河中央："是我的本命鳞！"

陆昭踏浪追去，却在捞起莲灯的瞬间被扯入幻境。他看见二十年前的药王谷禁地，母亲抱着双胞胎跪在青铜鼎前。九霄云宫的天尊抬手轻挥，妹妹额间的七星痣突然转移到姐姐身上。

"从今往后，她叫洛红衣。"天尊的声音带着天道威压，"而你苏清歌，就守着这个残次品等死吧。"

幻境破碎时，陆昭手中莲灯已化作灰烬。玄鳞蜷缩在他怀里发抖，断角处凝结着冰霜。罗瞎子望着三星堆方向升起的青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少主，该去昆仑墟了。"他摊开掌心，里面是用寿元换来的龟甲卦象，"那里藏着斩断因果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