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蛟冲破药庐穹顶时,陆沉的剑正插在执法弟子咽喉。黏稠的紫血顺着剑槽倒流,渗入他虎口溃烂的伤口——这些血竟在皮下凝成鳞片,与毒蛟额间的青鳞遥相呼应。
"原来如此。"陆沉拔出剑锋,看那弟子尸身急速干瘪,露出脊椎处嵌着的蛟骨。三日前在寒潭底看见的青铜兽首,口中衔着的正是这种惨白骨珠。
三百条毒蛟在云层间翻腾,暴雨冲刷着它们新生的鳞片。陆沉突然嗅到熟悉的腥甜——是每月初七被迫服用的"蛟髓丹"气味。他撕开左臂纱布,发现溃烂的伤口里钻出青灰色肉芽,正与空中毒蛟的触须同步颤动。
"好徒儿,这份大礼可还满意?"药庐张长老踏蛟而来,手中捧着的陶瓮里泡着颗跳动的心脏。陆沉瞳孔收缩——那心脏表面布满七星钉,正是三年前失踪的癸字房教习师傅。
记忆在此时撕裂。陆沉看见师傅被铁链锁在丹炉中,七枚铜钉依次钉入心窍:"沉儿,记住...每月朔望之日,蛟血逆流..."师傅最后的低语混着炉火噼啪声,此刻却在毒蛟嘶鸣中清晰起来。
剑锋突然不受控地刺向陶瓮。张长老怪笑震落瓦砾:"你以为老夫养蛟百年,会怕你这..."话音戛然而止,陶瓮中的心脏突然炸开,血雾凝成锁链缠住他的四肢——正是寒潭底束缚青铜棺的手法!
陆沉背后的剑匣嗡嗡作响,七十二道锁链中的第四根开始崩解。他踏着倒悬的雨剑跃起,看见每条毒蛟七寸处都嵌着枚玉牌——刻着他生辰八字的玉牌。
"以身为饵,养蛟为剑。"张长老挣断血链,枯手抓向陆沉天灵,"你娘没教过你,药人的本分就是..."
霜刃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陆沉反手将剑刺入自己丹田,混沌气息裹着毒血喷涌而出。那些在空中游弋的毒蛟突然发狂,调转利齿咬向施术者。张长老的右臂被蛟牙贯穿时,陆沉看清了他道袍下的躯体——密密麻麻的蛟鳞间,嵌着十七枚刻有外门弟子姓名的玉珏。
剑碑林残剑尽数飞起,在陆沉周身结成剑阵。当第一柄剑穿透张长老膝盖时,陆沉听见识海中响起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小子,斩他膻中三寸!"
本能快过思绪,剑锋已没入血肉。张长老道袍炸裂,露出胸口封印的青铜小剑——剑柄缠着的发丝,是母亲的。
"青璃的剑魄果然在你这!"识海中的声音激动起来,"用你的血浇它!"
陆沉咬破舌尖喷出血箭。青铜小剑遇血即融,化作流光钻入他眉心。霎时天旋地转,他看见二十年前的药庐暗室:母亲抱着婴儿时期的自己,将青铜剑刺入心口。剑身吸饱心头血后,化作玉佩挂上婴孩脖颈。
"原来我才是剑鞘..."陆沉喃喃自语,背后剑匣突然爆开。四柄虚幻剑影破体而出,分别钉住张长老四肢。毒蛟们哀鸣着坠落,在触地瞬间化作血水,渗入地缝滋养着某种存在。
地面开始震颤,剑碑林深处升起通天光柱。陆沉腕间的锁链印记突然发烫,指引他走向光柱源头。途经之处,死去弟子的残剑纷纷立起,剑柄指向光柱方向,如同朝圣。
光柱中心悬浮着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倒影——母亲正在镜中与紫袍道人厮杀,她手中的道魔剑残缺不全,分明少了陆沉体内的剑魄。
"沉儿,砸碎它!"镜中母亲突然转头喝道,"这是轮回镜的仿品,他们在用你的因果喂养..."
镜面突然被黑雾笼罩,陆沉的剑已劈下。碎片纷飞中,半枚玉珏落入掌心,与之前的残片拼成北斗七星图案。星光亮起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经脉中游走的不是灵气,而是无数哀嚎的剑魄。
远处传来钟鸣,内门七峰同时升起剑光。陆沉却盯着掌心缓缓成型的星图——那分明是缩小版的青冥山脉,而代表药庐的位置,正涌动着令他血脉沸腾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