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周宴散啦,热闹劲儿渐渐没了。帝府侍从忙活着收拾一地的乱七八糟。
瞅那托盘和吃剩的东西,还透着刚才热闹的影子呢。
三皇子脸肿着,在帝明轩看着他的目光里走了。
走的时候,还回头往内院瞅。这可把廊下的帝清婉气坏了,狠狠把绣花帕子甩在屏风上。
墨家老夫子慢悠悠捋着白胡子,和林家武馆主一块走。他们后面,苏家药庐当家的正重新包好剩下的千年灵芝,想着给帝家留着以后用。
“这次抓周,小公子又拿《春秋》又攥着糖葫芦,真像当年先帝和咱们先祖结拜时那精神头。”墨家老夫子感慨着,满是回忆,“一文一武,加上帝家做生意管家,咱四家就跟亲兄弟似的,血脉连着呢。”
林家武馆主哈哈笑着,拍拍腰间的剑,说:“对喽!想当年,先帝到处打仗,我家先祖拿长枪护着他。墨家先祖出主意,苏家先祖治病救人,帝家先祖把钱都拿出来筹备粮草。一杯结拜酒喝下去,祖辈就定好了,世世代代同生共死!”
说着,他接过侍从递来的披风,接着讲:“现在帝家小公子出生了,往后这大楚江山,得靠这些小年轻守护啦。”
苏家当家的扣好药箱,温和地说:“没错。三皇子亲自来,就知道皇室看重帝家。咱四家跟皇家,早就绑一块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起宴会上帝清婉和三皇子闹的事儿,他忍不住乐了,又说:“清婉那丫头,把三皇子打得够惨。不过年轻人打打闹闹,说不定能成就一段好事呢。”
这时候,皇宫里,三皇子站在皇帝跟前,让太医包扎脸上伤口。皇帝看着儿子狼狈样,不但没火,还笑着直拍手:“好!好!帝家这丫头有她祖母当年的劲头!”
说完,他让太医走,示意三皇子坐下,接着讲:“你知道为啥我老让你往帝府跑吗?
咱皇家和帝家、三大世家,那交情可深了。你和清婉……要是能成,那可就亲上加亲了。”
三皇子摸摸肿疼的脸,嘟囔着:“她下手也太狠了……”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帝清婉生气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翘起来。
皇帝瞧见,意味深长拍拍他肩膀,说:“当年我追你母后,也没少挨揍。有些缘分,就是从拳头开始的。”
帝府。
帝九霄身披玄色披风,铠甲上还沾着赶路时的霜花,抱拳向父母行礼:“边境战事吃紧,孩儿今夜便启程。”
他目光扫过襁褓中熟睡的帝寒渊,伸手轻轻碰了碰弟弟握成小拳头的手,“渊儿,等哥哥下次回来,教你骑马射箭。”
王氏红着眼眶,将一包亲手缝制的护膝塞进他行囊:“霄儿此去多加小心,记得按时服药……”
话音未落,帝明轩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看似沉稳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颤抖:“家中有我,你只管在战场上杀敌报国。”
院外传来马蹄声,林家三位公子骑着马候在长街。“九霄兄!”林家二公子扬了扬手中酒囊,“特意备了烈酒,路上驱寒!”
帝九霄翻身上马,最后回望一眼灯火通明的帝府,一夹马腹,带着凛冽的寒风疾驰而去。
四年后!
春日的帝府,飘着阵阵柳花香。四岁的帝寒渊,跌跌撞撞地追着柳絮跑。藕荷色的小衣上,沾满了草屑。
王氏倚着游廊,轻轻笑着,手中的绣绷还停留在未绣完的冰梅图上。自从寒渊抓周时,攥着《春秋》,她就特别喜欢在儿子的衣物上绣竹子这类图案。
“小心摔着!”
帝清婉从转角探出头来,发间的银铃叮当作响。她刚练完剑回来,裙摆上还沾着泥点呢,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往前扑的寒渊,
“慢些跑,别学三皇子那没出息的样子!”
话音刚落,前院就传来熟悉的喧哗声。
“清婉姑娘!新制的桃花酥!”
三皇子的声音,混着糖葫芦的叫卖声,悠悠地飘了过来。帝清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把寒渊往王氏怀里一塞,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冲了出去:“又是糖葫芦!你当帝府是糖铺子不成!”
寒渊咯咯地笑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二姐远去的背影。王氏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渊儿也想吃糖?”
谁能想到,怀中的小人儿突然紧紧攥住她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喊出了清晰的音节:“娘——亲!”
“啪嗒”一声,绣绷掉在了地上,王氏一下子僵在了原地。游廊外正在扫落叶的奴仆也停下了动作,就连梁间的燕子,都扑棱着翅膀,悬在了半空。
寒渊眨了眨那双如同琉璃般的眼睛,又转头望向正追着三皇子满院跑的帝清婉,脆生生地喊道:“二——姐!”
“站住!别跑!”帝清婉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她举着扫帚,呆呆地立在梅树下,看着弟弟挥舞的小手,眼眶瞬间就红了。
三皇子趁机凑过去,却被她反手一推:“不许过来!没、没哭!是柳絮迷了眼!”
地灭也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说道:“少主首次开口!建议立刻禀报天道宫!”天诛隐在暗处,难得露出了笑意。
前院的喧闹声,惊动了书房里的帝明轩。他快步赶了过来,看着儿子扑进王氏怀中,突然想起四年前那个雪夜。襁褓里攥着山楂核的小婴儿,如今竟然已经能脆生生地喊人了。
而在远处的天道宫,清瑶仙子打翻了手中的蜜糖罐,对着窥天镜又哭又笑:“墨渊!阿呆会说话了!”
春风轻轻拂过帝府,吹落了满树的桃花。寒渊抓着二姐的裙摆,仰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又扭头望向举着糖葫芦偷笑的三皇子,突然指着糖串,奶声奶气地说:“要——糖!”
满院的笑声惊起了一群鸟儿,那此起彼伏的“咯咯”声里,藏着比糖葫芦还要甜的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