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各家就开始升起渺渺炊烟。
程浩早早地起来,蹲在柴房门口磨猎刀。
嚓!嚓!
刀刃在磨刀石上发出声响,像极了当年在特种部队时,用于保养装备的动静。
程浩伸出手指,感受着刀刃传来的锋利触觉,脑海中盘算着出门后的一系列计划。
“怎么起得这么早啊,程浩哥?”
柳清荷从房间出来,可能是由于刚起床的原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感。
程浩抬头,双眼在女孩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一件打满补丁的外套,被女孩随意地披在肩上。
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像只炸了毛的麻雀。
想必这姑娘怕是又梦见老鼠了。
他可没忘记,自从住进这间漏风的柴房后,柳清荷最怕的,就是半夜窜出来的田鼠了。
“今天去公社,我需要做些准备。”
程浩收起猎刀,从篮子里掏出个油纸包。
“给你留了块狼肉干,就着玉米粥一起吃了吧。”
“谢谢程浩哥!”
柳清荷高兴地接过馍。
女孩指尖不小心碰到程浩的手掌。
两人同时一颤,对视后又快速移开视线。
程浩首先打破了尴尬。
“咳咳!”
柳清荷则是耳尖充血,红得似熟透的山楂果。
她也转移了话题,小口咬着馍,突然压低声音。
“听说县里王副书记,要亲自来调研春种的事宜.
那个李淑芬昨晚上更是在田埂边上说,扬言要告你投机倒把呢!”
程浩冷笑一声,从小厨房里拎出个瓦罐。
打开上面的封布,浓郁的药香混着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他熬了三个通宵的虎骨酒
虎的腿骨配上老猎户赵铁柱的偏方,连公社的赤脚医生都说够劲儿。
“你说是李淑芬的嘴快,还是我的虎骨酒香?而且还正愁没机会接触这位王书记呢。”
程浩晃了晃瓦罐,金黄色的酒液在晨光中泛着金芒。
公社大院里陆陆续续地聚集了很多人。
比往常热闹十倍之多。
赵德柱穿着崭新的中山装,指挥人往墙上贴标语。
“农业学大寨”不一会儿便出现在墙上。
程浩和柳清荷踏进院门,远处传来的叫嚷声,瞬间引来了二人的注意。
李淑芬尖着嗓子在人群里嚷嚷。
“咱们村某些人,打着猎户幌子搞资本主义那套!咱们绝对不能姑息。”
“哟,程浩来啦?”王秀莲眼尖,立刻阴阳怪气地接话。
“听说你家的酒,比供销社的还金贵?”
程浩不搭话带着柳清荷,径直走向正在看报表的王副书记。
男人五十出头,身材精瘦,嘴角两边有深深的法令纹纹。
前世他曾听战友提起过,这位王副书记参加过抗美援朝,只是后来被调到分管所,负责全县物资调配。
“领导,我特意给您带了些自家酿造的的药酒!”
程浩掀开瓦罐,特意往风口站了站。王副书记被酒香吸引,猛地抬头,鼻翼翕动两下后陶醉地眯着眼睛。
“这药酒是用虎骨浸泡的?”
两人对话让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猎户突然推开人群:“这酒味儿!八年前省城药铺收虎骨酒就是这香气!”会计王麻子惊呼:“我想起来了!当年一坛能换二百斤粮票!”
“去年在长白山当兵时学的方子。”程浩回答。
跟在王副书记身后赵德柱脸色一会儿铁青,一会儿正常。
这个臭小子学了两天泡酒的手艺,就觉得自己能上天了不成!
要是喝出人命了,一定让他没好果子吃,我稳坐钓鱼台就好。
李淑芬不再叫嚷,吃惊的张大嘴巴,仿佛能塞进鸡蛋。
没想到程浩一来,就受到了王副书记的青睐,从前不是个窝囊废吗?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这种药酒对患有严重的风湿痛可是很有奇效的!”
程浩不同声色的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拿出事先准备好小碗,将药酒倒入后递到王副书记的面前。
“不如您给把把关?”
王副书记接过碗,听到程浩说的药效,激动的手在抖。
因为他就是长期被风湿病困扰多年的人。
特别是天气不好就更严重了,平时也没少用一些好偏方,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效果。
一口酒下肚,他闭眼感受。
人群嗡嗡地开始小声议论。
“这才多长时间,还真以为是神医在世?随便扔两根虎骨头进去,就有奇效了!”
“要是连他这样的废物都能成功,那我就将名字倒着写!”
“竟然真有奇效,七年了,自从老首长给的那坛酒喝完后,身体就再也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王副书记闭目感受,多年的病痛竟在这酒液入喉后明显缓解!
王副书记突然起身握住程浩手。
“小程同志,这酒方子...”突然压低声音:“比军区特供的还地道!”
“你这药酒还有多少?能不能让我用东西交换下啊!”
“王书记!”赵德柱挤过来。
“这不符合规定,我看程浩这是投机倒把的行为,应该受到惩罚!”
啪!
王副书记手掌重重地拍桌,桌面颤动,搪瓷缸里的水洒出来了一大半。
“好个投机倒把!那么说我也应该摘下头顶的帽子,和他一起去接受劳动改造才是!”
“不敢!误会误会!”赵德柱额角冒汗。
王副书记没好气地撇了赵德柱一眼后,继续说道。
“去年县里为买云南白药花了多少外汇?难道这就能判定咱们国家,也在带头搞投机倒把的事情喽!
我觉得小程同志这是给国家节省资源!应该受到表扬才对!”
转头又对程浩和颜悦色。
“我这有粮票还是工业券,你看哪个能用得上?”
程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故作犹豫地搓着手。”
虽然家里确实揭不开锅了,但最缺的是瓦片却是女知青点,每当下大雨的天气,那柴房里面就像下了小雨。”
“程浩同志真是大义,此等胸怀让我敬佩,这件事我做主,马上批准下来!”王副书记大手一挥。
眼中带着欣慰,不住地夸赞。
“另外再给你二十市斤全国粮票!”
继而压低声音,道:“那个酒方子是不是也能以物易物一下,我还有些老朋友也有风湿病。”
程浩心领神会,凑近耳语。
“方子我写给您,只不过虎骨地碰运气。”
咣当!
个瓦罐碎裂的声音。
后院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不好!是我的酒!”
程浩顿感不妙,直接箭步冲进后院。
与惊慌从保管室跑出来李淑芬碰了个正着。
李淑芬不敢和程浩对视.
瞥见保管员老张头正在登记酒罐,急中生智假装跌倒:“哎哟这破地板!”
不经意间裤袋里露出供销社代销点的批条边角。
裤脚也还滴着酒液,地上散落着许多的瓦罐碎片。
正是今早藏在保管室的药酒。
程浩箭步上前扣住李淑芬手腕,抖落出她怀里偷藏的半包红糖,面露寒霜,大喝一声。
“站住!为什么要摔了我的药酒?”
王副书记突然转头:“赵主任,听说你上月用拖拉机运私货?”
李淑芬瘫坐在地,裤袋里掉出供销社的“代销员任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