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应急管理总局发布特别通告:
昨日夜8时23分,编号为LYR-s2771的天体残骸受引力扰动偏离轨道,坠入范西市第三高级中学教学区。经国家天文台与地质局联合确认,该残骸属H5型普通球粒陨石,撞击造成建筑局部坍塌。由于事发时已过正常教学时间,除两名人员受轻伤外,未造成其他人员伤亡,目前两人已被送往市立医院进行防辐射检查。
国家紧急情况部部长现场成立应急指挥部,部署以下措施:
半径800米警戒区实施三级管控,生态环境部每小时发布空气、水体辐射值监测数据(当前γ射线量0.18μSv/h,属安全范围)
市教育局启动《极端灾害教学应急预案》,周边12所教育机构3月10日恢复线下教学
设立24小时市民热线(012-7788××××),每15分钟通过应急广播系统同步灾情动态
值得关注的是,这块重达127公斤的球粒陨石,经初步检测含有40种特殊矿物组合!中科院行星科学首席专家提醒市民:陨石表面可能存在未知宇宙微生物,任何未经防护接触碎片的行为,都将违反《太空物体接触管理条例》第22条规定。
如果您发现疑似陨石碎片,请立即拨打24小时太空物质举报专线……”
……
晨光在消毒水气息里凝成淡金色薄雾轻拂着郁颜,新闻播报里,女主播甜美的声音穿透了这份宁静,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金属托盘敲打声交织在一起,宛如晨曲般唤醒了这个被绷带紧紧包裹、宛如粽子般的她。
她的视线逐渐清晰,最先看清的是护士服上晃动的碳素笔帽。笔帽反射着银光随着换药动作轻叩金属托盘,恍若春日湖上荡漾的波光。护士转过身来,圆润面庞被阳光镀得如同年画里的送子娘娘,她动作娴熟地更换着点滴瓶中的药液,目光温柔地投向郁颜,“哎呦,醒啦姑娘。”
郁颜想开口,喉间却涌起铁锈味的潮水,昨夜那场梦一般的境遇似乎仍蛰伏在肺叶褶皱间,令人窒息的余悸久久不散。
护士剪开她额角的纱布,血痂剥落时带起细碎的疼,“先别说话,你现在还需要休息。”护士将手中的药瓶换上,玻璃药瓶相碰发出编磬般的清响。“你啊也是命大,送来的时候都不成样子了,没想到过了一晚就醒了。”
碘伏棉球擦过颈侧时,郁颜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维,护士掀开她后背敷料,冰凉的沙疼感由皮肤袭入身体,窗外树叶沙沙作响,郁颜恍惚听见梵钟般的轰鸣自骨髓深处泛起,她忍不住“斯哈”了一声。
“忍忍,不擦就感染了。”护士指尖翻飞如穿花的蝶,迅速地将狰狞的伤口处理干净。
郁颜咬着泛白起皮的唇,竟没多吭一声疼。
护士轻柔地将她放平,郁颜那干渴已久的喉咙勉强挤出一丝沙哑而微弱的感激,“谢谢……姐姐。”
护士笑着打趣道:“什么姐姐,我的年纪都能当你妈了。”她似乎是个话多的,自顾自的又说起来,“和你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男孩,叫..叫孔裴是吧,小伙子长得可帅了,可迷住了我们院好多小护士。“
郁颜指尖猛地攥紧床单,记忆如淬火的铁器骤然通红。
她……被陨石砸了……
“你们是同班同学吧。”护士的声音将她从那段模糊而窒息的回忆中猛然拉扯出来,“听说是他把你从废墟里拖出来的,你昏迷着全是是血,反倒他还有意识,来医院一检查,嘿,你猜怎么着?”护士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你居然都是一些皮外伤,内里一点事都没有,你说你这得多幸运。
护士收拾好面前的推车,刚准备走又转头问道,“对了你父母还没来,你们班主任一直在处理你俩住院的事,刚刚被你们学校的什么领导叫去了,你看看需不需要给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不用了,谢谢姐姐。”郁颜被纱布裹成茧的脸微微偏转,她试图调动面部肌肉完成微笑礼仪,却只让凝结的血痂崩开蛛网状的裂痕。
消毒水刺痛鼻腔,她其实不知道怎么说,我妈妈去世了,我爸爸在国外重组家庭了,还是说,啊!不好意思麻烦您,其实我是个孤儿,所以干脆就像拒绝推销员一样说谢谢您我不需要。
“成,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叫医生再过来看看。”护士指尖的碳素笔在病历夹上敲出轻快节奏,边走边压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小丫头真会说话。”
十点零八分的阳光斜切过病房,将她的孤单钉在墙上。其实她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未成年人,还是有一个监护人的,那个不曾过问过她生与死的奶奶。
监护仪跳动闪烁着绿光,郁颜盯着天花板剥落的墙皮,她很不想承认没人关心自己这个不可争议事实,不过没什么关系,毕竟知道没有人会来看她,她只是抱着一丝期待罢了。
想到这她努力尝试动了动胳膊,绷带处渗出一些褐色油状的液体在缝隙蜿蜒爬行,郁颜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腐败气息裹挟着某种深海的腥咸冲进她的脑神经系统,厮杀着鼻腔的毛细血管,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好臭啊。
正在她干呕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各色各样的鞋底与地砖摩擦发出令人不适的锐响,十几种不同频率的声音正在逼近,她有些困难的望向门口,只见一堆人从门口鱼贯而入,郁颜一眼便看到了奶奶。
“奶奶...”郁颜的声音有点小但掩饰不住的欣喜,她双眼一热。
却见老太太踉跄着扑向病床,那夸张的姿势堪称精妙,枯枝般的手指精准抚过她缠着纱布的脸颊,泪水混合着假牙清洁片的气味滴进她颈窝。
"我苦命的囡囡啊!"奶奶的哭嚎震得床头柜玻璃杯嗡嗡作响。老太太枯槁的手掌抚过她的后颈时,郁颜恍惚回到十岁那个雪夜,也是这样刺硬的手指,将郁艺淘汰的棉衣套在她冻僵的身上。郁颜嘴角一撇,委屈如汹涌的海水刚要从眼眶溢出时,老太太接下来做的事却给了她溢满的眼眶一记闷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