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温将时间凝成浑浊的琥珀。林绯的睫毛结满冰晶，每一次眨眼都像推开生锈的闸门。傅沉舟的叩击声穿透车厢铁皮，摩斯密码在骨骼间共振出他们热恋时的暗号节奏——那年她总说他的心跳像莫尔斯电码，A型血流动时带着摩斯密码的顿挫。

「别碰神经阻断剂」

冰层下的手指痉挛着探向防护服内衬，缝合线里藏着父亲手术服的碎布。林绯用牙齿撕开缝线时，老怀表的铜锈味在口腔漫开。表盘裂痕拼出北纬31°14'，与她肋间疤痕的灼痛频率共振——这是姜家祖宅地下实验室的坐标，刻在她克隆体基因链里的诅咒。

爆炸冲击波掀翻车厢的刹那，傅沉舟的机械触手缠住她的腰。那些银灰色金属肢节上布满咬痕，正是她五年前在私人影院抓狂时留下的。硝烟味裹挟着龙舌兰酒香，他颈间晃动的半枚婚戒擦过她锁骨，戒圈内侧的"W≠C"在火光中渗出血丝——那个不等号是她用订婚钻戒的碎钻刻的，划痕里还嵌着他们初夜床单的蚕丝纤维。

"为什么？"冰锥刺破他颈间皮肤，淡蓝色机油混着血珠滴落。林绯突然想起监狱里的暴动夜，通风管传来同样的敲击节奏，那个送来越狱工具的神秘人竟是傅沉舟。

他握住她的手往心口按，弹痕撕裂西装露出金属胸骨。钛合金表面刻满正字，每道划痕代表他销毁的一个克隆体。"三年前这颗子弹，"他的机械心脏泵出蓝色冷凝液，"本该打在1024号实验体太阳穴。"

记忆如暴走的全息投影突然入侵。十八岁生日宴的镜宫，三百六十五面镜子映出三百六十五个姜晚。傅沉舟的伯莱塔92F挨个抵住克隆体的眉心，枪声与镜面碎裂声此起彼伏。"爱是病毒，"他踩过满地玻璃碴，枪管挑起真正的姜晚的下巴，"而你是唯一的疫苗。"

冷藏车残骸在身后爆炸，气浪掀飞傅沉舟的金丝眼镜。右眼虹膜深处的电子纹路开始错乱，基因编辑失败的标记泛着癫痫般的蓝光。林绯突然看清他瞳孔里封存的画面：手术台上，她的本体连着无数导管，腹部隆起诡异的弧度。

"第三代克隆体出现母体排斥。"记忆里的傅沉舟攥着手术刀，"必须用本体子宫孕育..."话音被警报声切断，监控视频显示日期是五年前——她入狱后的第三个月。

傅沉舟突然咳出带齿轮的血液，机械触手失控地插入地面。林绯的冰锥顺势划开他衬衫，金属胸骨上密密麻麻的刻痕突然活动起来，那些正字竟是由纳米虫组成的忏悔书：

【今日销毁1023号她眼角有泪痣】

【1022号请求看日落心软未执行】

【1021号说想吃草莓蛋糕】

每一笔划都在皮下蠕动，组成令人作呕的救赎史诗。林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拍卖会那晚的纳米窃听器突然在耳道内复苏，播放着傅沉舟销毁克隆体时的录音：

"抱歉，你们不是她。"

尖叫声刺穿耳膜，林绯踉跄后退撞上消防栓。怀表从指间滑落，表盖弹开的瞬间露出夹层照片——傅沉舟抱着婴儿时期的她站在基因图谱前，他的右眼还是完好的琥珀色。

"你是我第一个成功品。"傅沉舟的机械触手缠住怀表，"也是最后一个。"

记忆再次闪回。五岁那年的实验室爆炸，傅沉舟的机械触手从背后撕裂西装。他将她塞进防爆舱时，胸口被钢筋贯穿。"要活着恨我。"这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林绯看见顾衡的克隆体们持枪逼近。她突然扯断傅沉舟的婚戒链，将戒圈卡入他机械心脏的冷却阀。"告诉我，"她转动戒圈启动自毁程序，"我的本体在哪？"

傅沉舟的电子眼闪过数据流，嘴角扯出破碎的笑："你早猜到了，不是吗？"他按下胸口的紧急按钮，地下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轰鸣。柏油路面裂开深渊，姜家祖宅实验室的冷冻舱群破土而出，每个舱体内都沉睡着腹部隆起的"林绯"。

"欢迎来到子宫墓园。"傅沉舟在自毁倒计时中握住她的手，"这些才是你的本体，用你自己孕育的千面克隆人。"

警报声化作尖锐的蜂鸣，林绯看见最古老的冷冻舱标注着【1989.3.17】。舱体内，十二岁的自己正在分娩，而接生医生戴着傅临渊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