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车的铁皮在暗夜里泛着青灰色尸斑，林绯的脊背贴着冻成冰坨的牛后腿，腐肉与福尔马林混合的酸臭从鼻腔直冲天灵盖。顾衡抛来的防护服肩头绣着"涅槃医疗-09"，这个编号让她想起监狱西区那排冷冻舱——每个舱体内沉睡的"自己"都戴着同样的编号牌，睫毛上凝着永不融化的霜。

"密码是动态基因链。"顾衡的呼吸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凝结成冰刃，手术刀划开她高领毛衣的瞬间，肋间疤痕突然迸发幽蓝荧光。那些被镇静剂模糊的记忆如解冻的毒蛇般苏醒：无影灯在头顶旋转，父亲染血的白大褂垂在手术台边，"小晚…傅家的罪恶始于…始于…"

冷藏车突然急刹，冻肉堆轰然坍塌。车外传来基因扫描仪特有的蜂鸣，像是无数只机械蜂在啃食脑髓。林绯透过车厢缝隙看见傅家私兵头盔上的猩红射灯，那是专门追踪克隆体生物电波的猎犬系统。

"别动。"顾衡突然将她按进半腐的猪内脏堆，冰碴刺入疤痕的刹那，蓝色血液竟在冻肉表面蚀刻出螺旋纹路。这些纹路与拍卖会遗书上的指纹完美重合，组成一串跳动的染色体编码。

顾衡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起金褐色涟漪，那是涅槃医疗高层特有的基因标记。他指尖的神经脉冲器抵住她第三腰椎，冰冷的金属探针直接刺入脊椎："姜明城把密钥藏在你的痛苦阈值里。"

剧痛如高压电流贯穿神经，林绯的虹膜瞬间覆盖上一层数据薄膜。浩瀚的基因图谱在视界中展开，无数个"姜晚"在培养舱中睁眼，编号从001到1023依次亮起。某个克隆体的记忆碎片突然侵入——傅沉舟的白手套抚过玻璃舱，注射器推入紫色药剂："第三代情绪稳定剂过量，准备销毁。"

"原来我是第1024号…"林绯在剧痛中嘶笑，蓝色血液顺着冰面流入排水孔。车底突然传来齿轮咬合声，排水孔竟是个微型基因检测仪，她的血液激活了冷藏车暗格。

顾衡猛地拽开暗格挡板，里面蜷缩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女孩抬头瞬间，林绯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是缩小版的自己，右眼睑下有颗泪痣，正是她当年被傅沉舟亲手点去的"瑕疵"。

"这才是真正的钥匙。"顾衡的脉冲器转向女孩太阳穴，"你父亲制造的初代克隆体，姜晚的原始基因模板。"

车外突然响起切割机的轰鸣，傅沉舟的声音透过扩音器震落冰碴："车厢内温度将在三分钟后降至零下五十度。"林绯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结成冰晶，每颗冰晶里都封存着记忆碎片：五岁那年父亲实验室爆炸，傅沉舟抱着她从火场冲出时，背后伸出过同样的机械触手。

"游戏该升级了。"林绯突然咬破舌尖，蓝色血液喷在女孩胸口。基因检测仪突然爆出刺目红光，车底暗格弹射出三支冷冻剂。她抢过一支扎入脖颈，体温骤降让猎犬系统的红外扫描失效。

顾衡的脉冲器刺向女孩后颈时，林绯用冻硬的牛腿骨砸碎排水孔。蓝色血液混着氨水涌入下水道，远处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她的血激活了城市地下的废弃实验舱，那些休眠的克隆体正在苏醒。

"你疯了？"顾衡的瞳孔首次出现裂痕，"这些失败品会毁了整个计划！"

"计划？"林绯将女孩护在身后，拆下防护服的恒温模块贴在车厢壁。液晶屏显示外界温度正在飙升，傅沉舟的冷冻指令竟是个骗局。她舔了舔冻裂的嘴唇笑道："傅先生没告诉你，涅槃医疗的股权书在我父亲保险箱？"

车顶突然被激光切开，傅沉舟的机械触手垂落如巨型蜘蛛。林绯抱起女孩跃入下水道前，将最后一支冷冻剂扎入顾衡大腿："代我向傅临渊问好。"她早从拍卖会的纳米窃听器里知道，这个顾衡是傅家流放长子的克隆体。

污水中漂浮着无数蓝色冰晶，每个冰晶里都封存着克隆体的记忆。怀中的女孩突然开口，声音与父亲临终前重叠："往生路119号，第三具棺材。"这是姜家祖宅地下实验室的坐标，刻在初代克隆体的基因链里。

当林绯爬出下水道时，晨曦正刺破云层。怀里的女孩开始急速衰老，皱纹爬过泪痣的瞬间化作蓝色灰烬。灰烬中浮现全息投影，是十八岁的傅沉舟跪在父亲面前："我愿意成为晚晚的疫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苏醒的克隆体们正在走向街头。林绯按着肋间灼痛的疤痕，终于听懂父亲未说完的话："傅家的罪恶始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