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在晨读时把周燃的歌词本摊在《五三》题库下。墨绿色封皮内侧用银色油漆笔写着所有歌曲的经纬度坐标，像一串散落的星图。当她用三角板比对着课桌边缘绘制坐标系时，发现这些点竟然构成谢尔宾斯基三角形——那个在分形几何里无限递归的图案。

"北纬31°14'23"，东经121°28'41"。"她轻声念出最新那首《量子玫瑰》的标记，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解出极坐标方程。r=5(1-sinθ)，解集在纸上绽放出完美的心形线。

暴雨在周三下午三点零七分准时降临。沈知秋望着窗外被雨幕扭曲的操场，白衬衫校服的第二颗纽扣突然开始共振——周燃正在用铅笔敲击她后座的铁质椅背，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翻译过来是："NOW"。

"急性肠胃炎假条。"周燃把尚有余温的3D打印假条拍在她面前，PVC材质在日光灯下泛着诡异的珠光，"教导主任的电子签章精度只有0.3毫米，足够了。"

沈知秋闻到他袖口传来的松节油味道，这让她想起美术教室那些未完成的石膏像。当她被拽进消防通道时，周燃的体温正透过潮湿的校服传递过来，像某种非欧几何空间里的热传导方程。

地下通道的积水倒映着他们的影子，周燃突然哼起未完成的副歌。声波撞上弧形穹顶又弹回，形成驻波效应的奇妙回响。沈知秋发现他的声纹在潮湿空气中具象化了——克莱因蓝的莫比乌斯环，正在吞噬所有逃逸的泛音。

"欢迎来到巴别塔废墟。"周燃掀开防空洞口的铁皮时，锈屑如群鸦惊起。沈知秋的瞳孔在瞬间经历超新星爆发：荧光涂鸦在UV灯下流淌成银河，二手音箱堆砌出哥特式尖塔，空气里漂浮着硝化纤维素与青春荷尔蒙的混合气息。

主唱撕开校服的刹那，沈知秋理解了拓扑学中的连通性定理。那个燃烧的翅膀纹身从肩胛骨延伸到第四肋间隙，正是标准音A=440Hz的波形图。当贝斯手拨动琴弦时，她看见低频声波在啤酒泡沫里孕育出分形珊瑚。

"你的橙汁。"周燃递来的塑料杯外壁凝结着等差数列排列的水珠。沈知秋没意识到自己何时咬住了吸管，直到酸涩的液体漫过虎口，在数学笔记上洇出渐开线形状的污渍。

鼓点响起时，她的肋骨开始共振。这种次声波级的震颤让她想起上个月在物理实验室操作的特斯拉线圈——那些紫色的电弧也是这样顺着脊柱爬进小脑，篡改所有关于安全边际的定义。

周燃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墙面，那里用夜光颜料画着黎曼猜想临界线。"感受这个。"他的喉结擦过她耳尖，"当底鼓频率达到46Hz，你的心肌细胞会产生量子隧穿效应。"

沈知秋的视界开始像素化。人群的呐喊被傅里叶变换成色谱，吉他的啸叫化作四维超立方体在她视网膜上展开。她颤抖的膝盖碰到周燃的帆布鞋，帆布鞋上系着用吉他弦改造的鞋带。

归途的末班车穿梭在雨后的街道，车窗将霓虹灯拆解成夫琅禾费衍射图样。周燃睡着的侧脸枕着她肩膀，呼吸频率稳定在θ波区间。沈知秋用指尖在起雾的玻璃上写诗，每一笔都在背叛她信奉十七年的拉普拉斯决定论。

"巴洛克式的偏导数在雨里坍缩。"这句被水汽模糊的句子，将在三个月后出现在周燃的遗书里。但此刻的沈知秋只是小心地调整坐姿，让男生潮湿的发梢不至于滑落。她没发现自己的发夹勾住了周燃的耳机线，两种不同材质的导体正通过她的动脉窃窃私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