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在玄铁锁链上凝结成霜花，霍青衣用银铃在冰面刻下第七道星轨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齿轮咬合的异响。那是骊山冰狱特有的璇玑盘运转声——每逢北斗指寅，这座囚禁过商鞅的活死人墓就会重组三千冰室。

"你还有三刻钟破局。"墨家巨子的虚影从冰墙渗出，七十二枚青铜棋子悬浮成河图阵。白弈剑锋划过冰面，带起的碎屑在空中凝成卦象："坎六、震四、离九..."

"错！"霍青衣突然甩出银铃击碎"艮"位冰柱，漫天冰晶折射出北斗七星的辉光。整座冰狱开始倾斜，她拽着白弈跃入突然出现的裂缝："墨家要的根本不是破阵人，而是..."

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话，十二尊金人从地底升起，瞳孔里流转着与白弈生辰锁相同的铭文。

金人胸腔弹开的瞬间，白弈右眼突然灼痛。那些精密咬合的青铜齿轮间，赫然嵌着半枚染血的虎符——正是三年前昭阳公主塞入他怀中的那块。

"原来你才是第十二尊机枢。"霍青衣扯开衣襟，后颈凤凰胎记渗出的金血被金人瞳孔扫描。冰层下传来蒸汽喷涌的巨响，三百具冰棺从暗河浮出，每具都躺着与她容貌相同的少女。

白弈剑尖挑起冰棺中的青铜竹简，商君手书的《更法论》在寒气中显影："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字样下，竟是用朱砂标注的二进制代码。当他念出"011100"的刹那，整座冰狱的璇玑盘突然逆向旋转。

冰层裂响如碎玉坠盘。

霍青衣后颈的凤凰胎记突然绽放鎏金光芒，十二尊金人瞳孔射出猩红光束，在白弈眼前交织成血色星图。那些陨铁铸造的关节深处，传来齿轮咬合声——竟与昭阳公主生辰时赠他的八音盒旋律暗合。

"闭眼！"霍青衣的银铃甩出音刃，斩断扫向白弈眉心的红光，"这些是墨家改良的观星仪，会直接灼烧视网膜。"

白弈的灰眸却死死盯着第十一尊金人咽喉处：那里嵌着半枚青铜虎符，边缘残留着靺鞨部特有的火浣布碎片。三年前上元夜，昭阳公主在朱雀大街遇刺时，刺客袖口就飘落过这样的布料。

"坎七，震三，离九！"

霍青衣的足尖在冰面划出洛书轨迹，七十二枚银铃悬浮成阵。金人突然调转方向，链刃劈向冰狱穹顶的璇玑盘。白弈的鱼肠剑刺入冰缝借力腾空，剑锋擦过金人后颈时，瞥见篆刻其上的微雕文字——竟是《商君书》垦草令章节。

"他们要重启焚书令！"白弈旋身避开链刃横扫，剑气削落金人左耳。青铜碎片中滚出粒状晶体，接触空气瞬间汽化成紫色烟雾。

霍青衣甩出白绫缠住他手腕："闭气！这是方士炼制的忘川散！"

烟雾中浮现出扭曲影像：三百具冰棺在暗河漂流，每具棺内都躺着与霍青衣容貌相同的少女。第十一具冰棺突然炸裂，穿玄色深衣的昭阳公主从水银池中起身，指尖捏着白弈的生辰锁。

"砰！"

金人胸腔的陨铁护甲突然炸裂，内置的青铜水钟开始倒流。霍青衣的银铃阵被音波震散，她踉跄跌向中央祭坛，后颈胎记渗出的金血滴在冰面，竟蚀刻出北斗七星的凹痕。

"子时三刻！"白弈劈碎袭来的链刃，瞥见璇玑盘投影在冰墙上的光斑，"把血抹在天枢位！"

霍青衣反手将银铃刺入肩头，蘸血画出一道赤符。整座冰狱突然倾斜四十五度，金人关节发出刺耳的金属疲劳声。白弈趁机跃上第十一尊金人肩头，剑锋挑开其耳后的暗格——里面蜷缩着具巴掌大的玉雕人偶，面容与昭阳公主九分相似。

"人偶心口！"霍青衣咳着血沫大喊，"用你的生辰锁！"

白弈扯下颈间银锁插入凹槽，玉雕突然睁开双眼。金人浑身齿轮逆转，链刃调转方向劈向其余十一尊。在惊天动地的崩塌声中，白弈看见玉雕瞳孔里流转的铭文——正是十年前咸阳宫变夜，影卫训练营地牢墙上的禁术咒文。

白弈的剑卡在第十一尊金人喉间时，突然瞥见齿轮间卡着半片襁褓。那是辽东特有的火浣布，绣着靺鞨部族徽——与他腰间玉佩的纹路完美契合。

"小心！"霍青衣的尖叫与蒸汽爆炸声同时响起。白弈抱着她滚入冰棺的瞬间，看见赤霄剑斩落的冰锥上，映出刘彻贴身暗卫的獬豸面具。

暗河深处的青铜祭坛上，《洛书》悬浮在汞池上方。霍青衣划破掌心，血珠在卦象间跳跃："这才是天机阁要的...啊！"

她的手腕被冰棺中伸出的机械臂扣住。三百具克隆体同时睁眼，吟唱出频率共振的咒文。白弈的白绫突然自行展开，嬴政的朱批在血污中重组："骊山即咸阳，焚书未绝。"

当他把鱼肠剑插入祭坛中央的太极眼时，整部《商君书》的竹简腾空而起，在量子纠缠中重组成全息地图。青宋的漕运路线与苍狼部龙脉竟完全重叠，而交汇点正是...

"汴京虹桥！"霍青衣咳着血沫笑出声，"原来赵匡胤早把玉玺铸进了黄河铁牛。"

冰棺闭合前的最后一瞬，白弈看清棺盖内壁的刻痕。那不是符文，而是用摩尔斯电码记录的经纬度：北纬34°32'，东经109°07'——正是始皇陵地宫坐标。

暗河尽头传来机关青龙的咆哮，墨家巨子站在舰首，手中《考工记》残卷泛着幽蓝光芒："告诉嬴政，墨核反应堆需要十二金人的钚-239。"

当冰棺顺着暗河漂向黄河时，霍青衣在昏迷中呢喃出一个名字。白弈的剑柄突然发烫，昭阳公主留下的生辰锁自动解码，光幕上浮现八个猩红篆字：

「亡秦者胡，亥时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