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座林中小屋。

狗娃子把我交给老头儿之后拎着几只山魈的尸体朝旁边的山洞走了过去。

我坐在小屋的台阶上，老头儿给我端来了一碗水：“喝吧，山泉水，比外面那些市面上的东西真多了。”

一碗水下肚。

惊慌的心反倒平静了不少。

将碗放下，我起身朝老头儿作揖：“大爷，救命之恩，谢谢您了。”

“娃子，你好端端到这鬼地方来做什么？”

我寻思到了这儿了，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这老头儿刚救了我，说谎反而不好，便说出了目的。

老头儿一听，那绿豆大的眼睛瞬间大了一圈儿：“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您老知道般若面具？”

“知道。”老头儿捋了捋胡须：“早在七年前有一个自称鬼手陆金梅的女人曾经到过这鬼谷来，她说要借用这般若面具，为她丈夫成就事业，我当时就跟她说过，般若面具虽说有奇异的力量，但是会折损人的福报跟寿元，会早死的，结果她不信这个邪；等我再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被人给剁了，而且押着她来这儿的人还当着我的面儿斩下了她的脑袋，如果不是有狗娃子保护，估计我也难逃一死。”

老头儿说到这儿，察觉到我表情不对，问我：“小娃娃，你认得那女人？”

“她是我妈。”我眼眶发红，问道：“能告诉我后来的事儿么？”

“后来…我看那女人被砍去了脑袋，也着实可怜，就把她葬在后崖的老槐树下了，明日一早，我带你去看看吧，你晚上就睡在小屋里，哪儿也别去。”老头儿对我指了指小屋。

我说：“那您呢？”

“那边儿。”他指了指山洞。

“大爷，您还是住这儿吧，总不能我来了，您就去睡山洞吧？”我拉住老头儿，说啥不让他走。

没别的，刚才那个狗娃子差点就把我给吞了。

而这老头儿的话，对狗娃子好使，万一明儿老头儿还没之前狗娃子把我给弄死了，我上哪儿哭去？

老头儿人老成精，瞧出我的担忧之后呵呵一笑，说既然这样那他留下也好。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老头儿将我叫起来。

我俩跟在狗娃子的身后穿过一片灌木丛，来到一处山崖边。

老头儿指着对面山崖上的那棵老槐树说：“我就把她葬在那儿了。”

说罢，他又对狗娃子说：“带我们过去。”

狗娃子搂着我们一跃而起跳过峡谷落在了对面的山崖上。

老槐树下的确有个坟包，上面那块不规则的石碑上‘陆金梅’三个字被风雨冲刷的不留多少墨迹，但还是能看出个大概来。

我顿时声泪俱下。

狗娃子坐在一旁直勾的看着我，似乎并不理解这种人类的情感。

老头儿看我哭的差不多了，拍了拍我：“小子，人得往前看，既然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那有些事儿，我告诉你也无妨，咱们下去说吧。”

“走。”我朝坟包磕了三个响头，让狗娃子抱着我们返回了另一边儿。

回小屋的路上，狗娃子还顺手抓了两只野鹿。

烤鹿充饥之后。

我问老头：“大爷，您刚才说要告诉我一些事情，是什么？”

“那你先告诉我，你来这儿，要的是面具，还是她死亡的真相？”

这句话，让我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是啊，一直以为我都觉得找到面具就能找到凶手，可是面具并不会杀人，而是觊觎面具的人，是那些押着我妈来到这鬼谷的人。

老头儿说：“面具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并不知晓，但也确实是我带着面具到这儿的……”

老头儿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他曾经是藏区的一个小沙弥，在寺院之中轮班看守佛宝，负责清扫卫生的。

但是有一天，他的师父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说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这个不得了的东西，就是那个般若面具。

当时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就跟着他师父远离藏区来到了这个山谷。

这个地方之前并不叫鬼谷，而是自打他们师徒二人来了之后很多人丧命在他师父手中，这里怨气滔天，所以才叫的鬼谷。

具体一些细节他没跟我说，只是在他师父临死之前告诉他，般若面具是个祸端，让他处理掉。

但怎么说也是师父留下的唯一东西，虽说是个祸端，同时也不失为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所以般若面具被他给封存了起来，距今已有五十多年的光景。

但是七年之前，我妈突然造访，说要带走般若面具一用。

老头儿觉得这面具越看越膈应、碍眼，稍微拒绝一下之后就同意了。

这才酿成了后面我家的惨剧。

可问题是，我妈当年拿这个般若面具到底做了什么？

而后来押她重返鬼谷的人，又是什么人？赵家的人？或者江湖上哪个流派的人？

这个回去之后我得问问刘月经。

看我走神儿，老头儿拍了拍我的脑壳：“想什么呢？”

“没，大爷您继续说。”我赔笑一声。

老头儿两眼一瞪：“我说完了。”

我啊了一声，然后说：“大爷，狗娃子跟你啥关系啊？他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是我儿子。”

“啥？”我哪怕腿脚不利索我也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面前这干瘦老头撑死一米六，连屎带尿九十来斤，就算他年轻的时候两米的身高，那也生不出来三米多高、跟堵墙一样的狗娃子啊，而且他的神智还有点不清。

老头儿说：“狗娃子那样儿你也能看出来，他是个莽人，按照咱们科学的话说，就是野人，她的母亲也是个野人；我师父死的那会儿我才不到十八岁，没了师父的保护，那个女野人看上了我，所以我就被强迫了，后来我也想过死，但我怕啊！好在那个女野人并不算暴戾，对我也算尊重，我就在这苟活下来了，有时候想出去了，我就让狗娃子在我出去转转，挺好。”

我听得直吧嗒嘴。

还没等我开口，旁边儿的山洞里突然传出一阵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