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赏花宴最后落了个不欢而散……好吧,起码看戏的人并不是不欢而散。
裴瑾坐在回裴府的马车上,她已经同意了沈宿的邀请,而沈宿此刻,应该正在皇宫里,面对皇帝皇后和众位兄长公主的审问呢。
“姑娘,我打听过了,太医院无论老少都被叫过去问诊了。”墨兰悄悄回到马车上,说道。
裴瑾闻言哼了一声,喃喃自语:“活该。”
凌梅和墨兰对视一眼,不敢说话,她们能感觉到自家姑娘现在很是不爽,但貌似并未生气?她们拿不准。
“看来我得往各个王爷那和宫里安排点人了,今日那虞休涣看我,可恨不得似要将我剥皮抽筋呢。”裴瑾冷笑,脸上满是玩味。
墨兰忍不住道:“这次咱家姑娘真是太倒霉了,什么破事儿都给遇上了,虽说尽量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终有不妥。”
裴瑾道:“这几日盯着些京城的舆论,凡是散播谣言者,灌了哑药打断一条腿,是谁的人给我扔回去。”
墨兰满脸为难:“姑娘,咱们大部分人手都在江南……”
“呵,那位翌王殿下不是喜欢‘帮忙’吗?找他要人。”裴瑾冷笑,喝了一口茶。
墨兰不说话了,眼神向凌梅求救,凌梅也没法子,劝姑娘这种事,只有小姑娘和闻菊最合适。
到了裴府,裴瑾先是去找了祖母,没想到祖父也在。
“见过祖父祖母。”裴瑾福身行礼。
“回来了,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很好。”祖母温和的说。
裴瑾笑着:“孙女还以为祖母会教训我莽撞。”
裴老爷子哼了一声:“女子声誉最为重要,你所做是为了你妹妹,这并无不妥,你不懂朝堂局势,这么做已经甚好。”
“孙女便是来问这些事的,”裴瑾笑得调皮,“毕竟我还想让幕后之人吃点苦头,不能犯了忌,给家里找麻烦。”
裴老爷子看向她:“那为何不去问你大伯?”
“在场时大伯就阻止过我,我没听,不好意思去见大伯,”裴瑾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所以便来找祖母了。”
“我倒不知,自己的形象在小侄女这里,如此凶狠呢?”安国侯从门外走进来,还领着裴父和三叔。
裴瑾耳朵有点红了,还有什么背后打小报告然后被人当面抓包,更尴尬的事吗?
裴父一脸沉痛:“逆女啊,你怎么不说来找为父商量啊?!里外里,为父都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为父真的很伤心!”
裴瑾很大逆不道的翻了个白眼:“哦,那我找完您之后,您会怎么做?”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找你大伯了。”
裴瑾:……( ̄ー ̄)所以您是来我这刷存在感的吗?
众人一阵哄笑,裴老爷子扶额,死活想不出来自己两个儿子为毛差别这么大。
裴父觉得自己的话完全没问题,奇怪道:“你们笑啥,我说的不对吗?”
这下连裴老夫人都觉得自己二儿子傻了,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有这么聪明的闺女和那么可爱的媳妇的?真是想不通,傻人有傻福吧。
“坐下聊吧。”
裴瑾闻言乖巧坐在下首位,认真听各位长辈分析。
安国侯说道:“虞家是当今皇贵妃的母家,而周家是当今皇后的母家,太师与丞相一武一文,呈分庭抗礼之势。”
裴瑾暗道怪不得,今日周虞两家闹得最大。
“李家掌管京中禁军,是皇帝近臣,向来只效忠于皇帝一人。”
裴瑾悟了,又疑惑:“所以虞家想率先打破平衡,拉禁军入队?可虞彦灵的所作所为也太……明显了?”
“这个为父知道。”裴父颇为自豪的说,如愿以偿的让自家闺女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虞休涣是虞家儿子,虽说是嫡出,可他头上有个压他一头的哥哥,京中人都说,虞家一个儿子顶梁柱,一个儿子烂泥土,虽说过了点,但也挺符合。”
裴瑾表情复杂:“所以,虞彦灵只是真的蠢?”
在场的长辈皆是点点头,裴瑾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那为何平王还要让他干这损事儿?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平”乃当今四王爷沈宇的封号,也是皇贵妃之子,虞休涣的表哥。
“看出来了?”安国侯捋了捋胡子,看向裴瑾,这个小侄女比他想象的还要机灵。
裴瑾点点头:“在一开始周虞两家对峙之时我没出声,便是在观察,虞彦灵看平王好几次,生怕别人看不见他的心虚。”
“哈哈哈哈,小侄女说的不错,的确是这样。”三叔裴竣笑道,“平王想要李家的权,但他已有婚约在身,平妻之位想必李都尉看不上,便打上虞家的主意了,可惜虞家长子并不是好控制之人,就只能让虞休涣上了。”
“恐怕平王自己也未想到,虞彦灵能蠢到这份上。”裴瑾自己琢磨着,想到了个不错的主意,随即起身道,“孙女还有事,便先告退了,下次出府玩给祖母带桂花糕回来。”
裴老夫人笑得慈爱:“去吧去吧。”
待裴瑾走后,三叔裴竣感叹:“阿瑾日后定是个人物,小小年纪聪慧至此,怕是相较于京中颇负盛名的世家子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安国侯叹息:“可惜了,若她是男儿,又何必如此。”
裴老夫人一拍桌子:“哎呦,忘了问了,阿瑾与那翌王是何关系?今天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座几位长辈也都是恍然大悟,裴老爷子看向裴父:“你可知详情?”
裴父摇头,思考到:“没听瑾儿说有心上人啊……”
“啧,要你何用。”裴老爷子嫌弃道。
裴父:……
“还不快去问问,你这做父亲的倒是一点不着急啊。”
“好好好。”裴父追随着裴瑾的身影离开了。
*
裴瑾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沈宿一身华服,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拿着笔不知道再写什么。
裴瑾看向一旁“忙碌”的凌梅四人:“谁让他进来的?”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凌梅站出来:“王爷说他有要事相商,不商量…就会死的那种,属下便没有阻拦。”
裴瑾挑眉,靠近沈宿,看到了桌上的纸,上面列着皇家所有人的名字,包括后妃。
沈宿感觉到裴瑾的靠近,一把搂过人来,让其坐在自己腿上,笑着道:“好久不见。”
凌梅四人迅速跑出院子,死守周围,誓不让自家姑娘与未来姑爷的“奸”情暴露。
裴瑾哼了一声:“身手有长进。”
“那可不是,”沈宿叹气,“毕竟夫人太强,不更强一点,如何保护夫人?”
裴瑾眯眼瞧他,那表情就是信了才有鬼了。
“什么时候过来的?”沈宿的目光在裴瑾脸上巡回,似是要将眼前人刻进骨子里。
“这话该我问你,”裴瑾回答,“我来时还是个婴儿,实打实生活了十三年。”
沈宿讶然:“我还以为我们的时间差不了多少呢,我来这不过三年时间,居然差了十年吗……”
裴瑾思考了下,说道:“此事我会查明白,你不必再想。”
“那说说其他的事,来之后过得如何?可有受什么委屈?可另觅新欢,抛弃为夫了?”
裴瑾一笑:“麻烦你搞搞清楚,咱俩已经分手了。”
沈宿淡淡道:“我没同意。”
“我管你同不同意,前夫哥?”
“啧,”沈宿拿裴瑾没办法,“这事先不论,反正你早晚要嫁给我。”
“哦?你是不是又搞错了什么?我可是要做妾的呢。”裴瑾把“妾”字念的很重,几乎咬牙切齿。
沈宿笑道:“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做妾?我以跟皇帝请旨,以正妻之位抬你进王府。”
“这还差不多。”裴瑾满意的哼了一声,在沈宿听上去就像是在撒娇。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我来之后过的还不错,父母是罕见的两情相悦,也算开明。我怕受这社会影响太大,便去江湖上混日子,也算是增加人生阅历了。”
沈宿面无笑意:“看来你过得不错?”
裴瑾看他:“怎么?”
“我过得不好。”
裴瑾一愣,沈宿手下的力道又收紧了些:“为什么要接那个任务?知道我接到你骨灰的时候有多疼吗?比那次重伤还要疼,疼的我觉得快要死了。”
裴瑾不忍,主动环住沈宿的脖子,轻声哄道:“抱歉,那个任务是一举击溃军犯罪组织的最好机会,而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也不想就此放过那群王八蛋……是我没考虑周全,没有顾全你……”
“不!”沈宿闷闷道,声音都发冷,“不是你没有顾全我的感受,你根本不可能顾全。”
这是一个死结,裴瑾注定九死一生,沈宿注定肝肠寸断。
“你走了之后,我接替了你的任务,成功捣毁了重要据点,但被他们发现了,”沈宿抬起头,似是讽刺的笑,“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月亮,都觉得是你回来找我了。”
沈宿的眼中盛着复杂的情绪,似是秋天的古井,因为落叶泛起涟漪,却无法平静。
裴瑾心疼他这样子,她认识的沈宿是不可一世的人,是天之骄子,不在意世俗,一身傲骨。
可这样的人,现在抱着她要哭不哭,张扬的气焰被浇干净,只剩一缕冷烟。
沈宿看出裴瑾的心疼,但他要的可不只是她的心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