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知差点被口水噎住，这人真的骚的不行，随时都让人想入非非。

“我没喝多少……”

剩余的都拿去喂你的试卷了。

她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指了指阳台地上白花花的试卷：“潇同学，不好意思啊，把你试卷弄湿了。”

潇阳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顿了一下，眼尾上扬，忍不住笑了出来：“向知，你真够可以的。”

小女朋友又乖又有趣，捣乱了也只能宠着。

向知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一副做错事情不敢顶嘴的模样。

她轻轻瞥了一眼，潇阳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仿佛刚才进门的瞬间只是错觉。

向知觉得很神奇，他好像有很多面，温柔的，痞坏的，高冷的，暴躁的，无论哪一面，都深刻的印在向知心里。

潇阳盯着她安静了会儿，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轻声道：“饿不饿？”

向知：“还好。”

潇阳视线扫过那本相册，抓了下头发，才想起她来的目的。

他坐到沙发上，挨着向知：“你想听什么？”

他冷不丁的这么一问，向知茫然的“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她想了一下，才说：“……嗯，信息素太少，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她没谈过恋爱，不太知道情侣之间要如何相处。

她能感知到他的情绪，他的颓丧都来源于那个家，她想让他说出来，或许心里能好受点，不管如何，她都会陪着他的。

“何乘舟……是我初中校长何建国的儿子。”潇阳淡淡开口，说的很平静：“初三要毕业那会儿，我把他打成了植物人。”

哪怕来之前做好了心里建设，在亲耳听到时，她还是愣了下：“为……为什么？”

潇阳手臂磕在膝盖上，十指交叉，他喉结微动：“因为我妈。”

“我母亲叫叶安娜，是个漂亮又温柔的女人，我初三那年她得了尿毒症入院，要不停的透析续命，这是很大的一笔钱。”

潇阳哽咽了一下，又说：“那时我们家还没有这个烧烤店，我爸以前是钢厂里的工人，他的工资几乎全部拿去给我妈透析了，可还是不够，医院那边催得紧……”

“然后呢？”向知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

“有一天半夜还下着雨，我爸穿着雨衣就出去了，我好奇就悄悄跟了上去，才知道他想挖井盖偷去卖。”

“我当时很忐忑也很害怕，我没有去制止他，因为我知道他挖的是我妈的救命钱。”潇阳自嘲的笑了笑。

向知没说话，人间疾苦，苦衷不尽。

“可最后你知道吗？他没把那些井盖偷去卖，他开着三轮又一个一个把井盖放了回去。”

潇阳说：“回去的路上，他很沮丧，坐到屋檐下默默抽了支烟，我就在远处看着，看着一个女人闯入我们的视线，她被她的丈夫追着家暴，遇上我爸，出手救了她。”

向知心跳加快，猜测道：“这个女人就是秦昊杰的母亲，对吗？”

“嗯。”潇阳从茶几上的口袋里拿了瓶酒，灌了半瓶：“好笑的是，这个女人的出现，是救我母亲的希望，也是逼死她的利刃。

“她是何乘舟的姑姑，叫何洁，她爱上了我爸。”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向知心里。

怎么……会？

那潇阳的妈妈该怎么办？

潇阳将手里的锡皮酒罐捏的尖声作响，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不知道她怎么离的婚，从那以后她一直纠缠我爸，并同意出钱救我母亲，但前提是，他们离婚。”

“正是有了这层关系，中考前一个月，何乘舟在学校里找到我，让我自动退出高中保送名额的竞争，大概是因为我拒绝了，他出言不逊……羞辱了我的母亲……”

潇阳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当时……没忍住，动了手……”

向知的心似乎抽痛了那么一下，她冰冷的指尖穿梭在潇阳宽大温暖的掌心，一下一下的摩挲着。

潇阳浅笑了下，紧紧回握攥着她的手，往后靠了靠：“何乘舟进了医院，不知道是死是活，意料之中的何建国找上我，扬言要让我坐牢，让我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当时就是烂人一个，什么都无所谓了……直到我爸去替我求情，回来的时候带着何洁，那时我便发现他左手就没了小指……”

这让她想起第一次见潇承颂，他左手的缺损，原来是在这时没的，她不敢去猜想那血腥的场面，最后是潇承颂替他付出了代价。

潇阳：“潇承颂在医院给我妈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一开始我妈没签，只顾着骂他。”

“后来何洁去医院见了我妈一次，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我妈哭红了眼睛，她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哭的厉害，骂自己不争气。”

“第二天她就主动要求签了字，他们离婚之后，何洁说到做到，给了我爸很大一笔钱，让他去救我妈。”

“可是一切都晚了，我妈跳楼了……”说到后面，潇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向知大脑空白了一瞬间，有种头皮发麻炸开的感觉，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就征征的在一旁听着。

叶安娜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她不生病，不需要这么大一笔钱，这个家就会好好的，不会变。

可人的命运多舛，是她让这个家雪上加霜，她不过是一个勉强靠着钱吊一口气的累赘。

潇阳为了她打架，潇承颂为了医药费瞅的头发都白了，为了保全潇阳自断一指，为了救她这条烂命，不惜放弃他们之间的婚姻……

不值得，这一切都不值得，叶安娜接受不了，所以选择了自尽。

“我和我爸都成了罪人，可归根结底是我……害死了我妈。”潇阳张了张嘴，哑声又道：“我……要是没打何乘舟就好了……我再多忍忍，或许……我妈就不会死了。”

潇阳侧头，鼻音稍重。

他哭了。

向知深吸一口气，没有揭穿他敏感的自尊心。

她只是心疼，心疼这个少年到不敢大口呼吸。

沉默缓和了阵儿，潇阳才又开口：“后来潇承颂跟何洁领了证，从那之后，我就变得沉默寡言，我开始跟着那些混混学，做了个不折不扣的地痞，成绩也下降了段时间。”

“在里面我打架狠，他们便崇拜我，怕我，我很享受这种感觉，一时之间竟也挣脱不出来。”

“我每天带着伤回去，潇承颂会很生气，他的打骂滚蛋对我而言，都十分麻木，后来我索性搬了出去，给自己腾了个地方。”

潇阳靠着沙发苦笑：“秦昊杰恨我入骨，他说的很对，他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他问我后不后悔？”